这场戏的取景,许暮是选了个破破烂烂的桥墩子底下。许暮叫人清走卖鸡蛋灌饼的跟卖炒冷面的,又做了做卫生,就支起打光板开拍了,为的就是保持原汁原味。虽然剧组安保人员拉开距离让大家别靠近,可拍电影这事儿还是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在那看。
其实演员练打戏的过程完全可以在棚内挑一个宽敞的地方,扑了软垫子慢慢练。但那样子虽然舒服,练出来效果却不好。挪到了片场,也许就因为半米的差距导致镜头失衡,所有动作就都得改。所以许暮要求演员都到现场直接练,可以一边练一边调整。
好在周赫清跟程梓月都是敬业的,痛快地就答应了。
片场里大家热身时,片场外那边就引起不小的骚动。程梓月看见周赫清非常自豪地挺直了腰板,四十岁的一把老骨头弯着身子在那练柔韧,生怕自己在粉丝面前的形象不够伟岸。结果换腿的时候,周赫清才发现大家不是在惊叹于他的男性荷尔蒙,而是在惊叹曲艺女神身段太漂亮。登时他又生气了:要总被这臭丫头抢风头,他都得给气成半身不遂。
“这打戏啊,肯定双方在做动作的时候会小心谨慎,别把对方打伤了。”孟炀站在一边看着,偶尔纠正一下几个人的动作:“但是别说大家不是专业干架的,就是专业的,也有个控制不住的可能性。所以拍一场打戏不受伤,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别想了。”
他话音刚落,白木头越过警示线,忽然来了个百米冲刺,在众目睽睽之中,光天化日之下,离孟炀还有三米的地方,就提起了大拳头,朝他脸狠狠砸了过去。
程梓月当时都吓傻了:以白大侠的手劲儿,这一下下去,人脑袋不得打成柿饼子?
然而一片尖叫声中,白木头的拳头就那么硬生生地,停在了离孟炀鼻梁子一厘米的地方,只碰到了他的头发丝,却让他毫发无伤。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惊人的爆发力跟强大的肌肉群控制能力,白应寒咋练的?
程梓月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差点腿一软坐地上。
“控制不住那是你水平不行,别拿新人老人说事儿。”白木头收了拳头,在他胳膊上轻轻弹了一下,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位拿过不少金腰带的散打冠军,扯了扯嘴角,十分阴郁地说:“谁敢让她受伤,我决不轻饶。”
程梓月默默蹲在地上,捂住了脸:好羞耻,好丢人,然而——好幸福!
周围一众吃瓜群众炸锅了:特么的白家二少爷行走的苏啊!大写加粗加斜体加下划线的苏!
周赫清则是在心里不屑地嗤笑一声:装逼遭雷劈!
热身完毕之后,孟炀给俩人大致讲解了一下这场戏需要一个什么样的节奏,然后让自己那俩徒弟给演示了一下全程。
程梓月承认,虽然到现在为止,演戏对于她来说还没造成过什么压力,更是不算难,可这场打戏,是真的不好练。
孟炀是实打实的散打运动员出身,跟学套路的还不一样。他的武指跟许暮的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真实。没有那种漂亮的虚晃一招,没有回旋踢,没有花俏的摔法,甚至不用吊威亚。要么就是你打我格挡,要么就是你打我挨着。不会出现一个扫堂腿横扫千军,另一个高高跃起平沙落雁。
而这场戏对女主角的要求则是冲,并且狠。要把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丫头的狠劲儿跟魄力演绎出来,用孟炀的话来说,追求的是爆发力和一种必胜的精神力量。
程梓月和周赫清一人对着一个学徒过了几招,却感觉对这种削弱了美感的打戏完全不得章法。由于她是新人,又是好多人围着,孟炀没敢批评她,却委婉地告诉她,她打拳像跳舞,全是花把式,没有真东西。
而对周赫清的动作,他只有四个字评价:“略显笨拙。”
几个人从上午就开始练,一直练到晚上六点多,天都黑得不行不行的了,许暮的眼都看不太清楚了,才叫大家回去休息,第二天接着来。冬天外头太冷,天黑得也早,晚上效率低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也急不来,只能一步步推着走。
虽然没什么进展,回到家的时候,程梓月仍然累得直接在沙发上摊成了一坨烂泥。白木头心疼兮兮地坐在旁边看她,一会儿给捏捏胳膊,一会儿给揉揉腿,直接把她给哄着了。
八点二十,《乱世贵女》刚播完一集,正在演广告呢,白木头赶紧从单人沙发上坐起来,扭了扭脖子,去厨房给她热晚饭。谁知回来的时候,就见她不知道啥时候坐起来了,趴在沙发背上直愣愣地看着白木头。
白大侠天不怕地不怕,却被她吓了一跳,顿了顿,才问她:“怎么了,程姑娘?”
“我得比周赫清先学会。”程梓月没头没脑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转了转眼珠,又说:“不然太丢脸了。”
白木头才明白她这是在说白天那个孟炀教的动作,于是转身用大食盘把她的晚饭全都端上来,放在茶几上,说:“你把这些吃了补充补充体力,我来手把手教你。”
“啊?你会吗?”程梓月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两只眼睛闪着星星一样的光芒。
白木头最受不了她这样,红着脸点了点头,心想,这样也好,即使冬□□服穿得多,他捏着她的小手也比那群糙老爷们对她指手画脚的强。白天那些动作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看一遍就都跟慢动作一样记在脑袋里了,教她不成问题。
程梓月看他自信满满,也知道他“武艺高强”,于是洗了把脸就凑过来吃东西。吃完之后又消化了一会儿,俩人就在家里比划开了。
白木头平时粗粗剌剌的,可对她却是比对什么都温柔,教她也比干什么都耐心。她做得不对时,他总是鼓励她比前一遍好很多,根本不会说一个不字。无限温柔版的白木头直接把程梓月一颗少女心给苏化了,也不知是练动作热的,还是害羞的,脸上红彤彤的一直没下去。 可一瞧她小脸红得不像话,他心里就发痒,也愈发控制不住心神。想来练了好久,她大概也累了,可以明天继续,于是便胡乱跟她说:“你的动作都差不多,只是出拳的力道用得不对。你就拿我当沙袋打一打吧。”
打一打,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就都烟消云散了吧。
程梓月不舍得打他,推脱说直接用沙袋就好了。
结果白木头坚持要当人肉沙袋,说这样才能发现她是哪里用劲儿不对。
程梓月没跟他客气,使足了力气一套降龙伏虎拳招呼过去,白木头居然噗嗤一声就乐了,终是忍不住一把把她捞进怀里,抱得紧紧的:“程姑娘,你怎么打起拳来也像挠痒痒似的。平时我一看见你笑,心里就痒痒。现在你打我,我心里还是痒痒。”
第78章 白大侠,亲个嘴吗
虽然知道他这个房梁子精向来耿直,程梓月还是被他说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了。晚上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她觉得大概他那个心里痒痒的病把她也给传染上了,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唇线抿得紧紧的,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在一旁教她,生怕她拉伤自己的样子。
她平时拍戏很忙,回到家就累得不行了,有时,白天连个电话都没空打,晚上也根本没空跟他说话。可她有困难的时候,只要跟他说一句,他就会马不停蹄地赶来帮她。偶尔,周末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空,也都不愿意出去凑热闹,就窝在家里看电影。他的手机常常震,各种各样的人会找他。艺程唱片部的、其他公司的。但他一般就是挂掉,要不然就直接关机,或者把手机塞进衣柜里。
忙的不只有她一个人,但他愿意牺牲一切来迁就。
有此一人,夫复何求?
白天干了好多体力活,程梓月却很奇怪的,躺下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睡着。于是她掀了被子轻手轻脚起来,想去他屋里看看。刚站起身来,她又怕他睡得浅,一推门吵醒了他。正犹豫的时候,她瞧见客厅里好像还亮着光,就偷偷走到门口看。
哪知那木头抱着仓鼠笼子正在看《乱世贵女》的重播,一人一鼠,特别落寞的样子。
是不是有时候她没回家,他一个人也是这样,对着电视一看看一晚上?
她心里好像被人轻轻戳了一下,力道不大,却是在最柔软的位置,说不清是疼是痒。她好歹理了理披肩的长发,走过去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怎么不睡觉一个人在这看电视啊?”
白木头一怔,抬起头来发现她醒了,慌忙把仓鼠笼子放到地上,站起来隔着沙发问她:“吵醒你了?对不起啊程姑娘。”
“没有,就是想你了。”程梓月风轻云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低头看着沙发背。她学了两天动作片入门,也想帅气地撑着沙发背跳过去。哪知这动作其实难度很大,她一条腿刚过去,就失去平衡大头朝下往下栽。
白木头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把她捞住,往上提了提让她把另一只腿也并过来,才轻轻给她放在沙发上:“程姑娘,轻功还没学你就想翻墙啊?”
其实以他的本事,捞住她不让她摔个狗啃泥,那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一沾了她,什么轻而易举的小事儿都变成了大事儿,让他狠狠捏了一把冷汗,也忽略了她那句看似轻飘飘,却蕴含着无数情思的“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