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自己蜷缩在椅中,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发起了呆。
今日竟然对着陌生的男人说起了懊悔的话,远在天边的男人却没有机会听到。
她不由得将头埋在双臂内,心中的思念之情犹如雨后春笋般在心中无限蔓延。
容九走上前为她披了一件衣裳,“你的寒症虽然好了许多,却也不可熬着身子。”
“九爷,”王徽妍红着眼看向她:“我很想他,我甚至想去青州等他!我怕看到梦里他……”咬唇啜泣着,终究不愿说出阴阳相隔的话。今日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生怕就被人玷污了,这一世再无脸面对他。
她从椅中起身迅速走向床榻,打算更衣。
容九迅速将衣衫抢走,厉声说道:“你疯了?去往青州的路上早就不太平,你就天真的认为能顺利见到他?这又不是出城踏青。”
少女含着泪,失魂落魄地站在床前。良久,她走向了书案,将烛台拉近后写起了字。
容九在室内来回踱步,心中烦躁不已。
他至今不肯暴露身份,到底为何!难道不想带她回去么?再观察两日,若他还是这般不明不白,就带着眼前的少女离开。
而王徽妍则将满心的思念写入了字里行间。她不眠不休地写至天明,这才被容九催促着补眠。
容九趁着她入睡,坐在书案前看了几行便拈起狼毫快速抄录下来,随后将书册小心翼翼地还原。
转日,署名思君所著的话本《忆往昔》出现在汴州城内的书局中。
随后也出现在慕容策的手中,只不过是容九抄录的版本。
话本内记录了新婚夫妇甜蜜的日常互动。
男人看着吸吮沾有蜂蜜的手指和月下强吻的桥段,昔日的场景仿佛犹在昨日。
故事虽然甜蜜,字里行间却充满了悲伤。
他一日之内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仍旧看不够。
吴六一看着他每次走至殿门前,又再度走了回去,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心中明白陛下在等娘娘主动上门来找,可是如今娘娘根本不知陛下来了汴州,这要等到猴年马月?两个人是真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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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徽妍第二次去书局,老板亲自从柜台中走出,笑眯眯地接待了她:“小娘子好文采,这两日来买《忆往昔》的夫人娘子几乎都红着眼睛,好几人询问小老儿写这个故事的人是不是新婚小妇人,从字里行间内瞧出了对夫君的真挚情意。”他打量着一身男装的少女,“小娘子恐怕还未定亲罢。”
“老板,这是第二册。”王徽妍笑笑,并不愿提到私事,将书册交给他后签上署名便离开了书局。
她坐在马车内,继续琢磨暗查荔香园的事。
不知为何,派出去暗查的人纷纷回来说,之后那名恩客再也未出现过,老鸨的一举一动也并未有变化,就连她一个大活人逃离了也并未派护院去找寻,这就有些不符合常理。
可是她又找不出额外的证据,真是头疼。
这几日除非下午去听战报,其余时间她一头扎进寝堂内甜蜜地边回忆,边记录着。早已对茶馆和酒楼失去了兴趣。
今日照常回到书案后落座,看着昨晚放置在右手边的首稿好像有些不对劲。
书册内的折痕有两页并未对齐,这并不像她的习惯。
王徽妍看向走进来的容九,“九爷你可曾打开过我的书册?”
“并未。”容九手拿医经,“这两日买了多本书籍,无暇看你写的。” 少女哦了一声,故意将第三册 写完,照旧按照自己的习惯放好,盥洗后躺了下去。
容九见她往常都是夜深了被再三催促才会入睡,今日这般早就困倦,心中这才放松下来。
耐心等了一个时辰,见她依旧动也不动并且呼吸平稳,这才起身去了书案前。
背身而卧的少女悄悄睁开眼,想不明白为何她不直说却非要选择偷看。
当她耐着性子等了许久,听到了磨墨的声音?
大半夜的磨墨,她心中惊诧无比。
这是为谁送信么,为谁送信?
她咬唇……会是他么?
不让她去青州,乘船不紧不慢,听到他去青州与怀王交战一脸淡定……她揪住胸口的衣襟,想到了那晚的金主,死死咬住嘴唇仍旧控制不住地嘴角弯弯。
狗男人,别让我知晓是金主是你!
*
翌日,王徽妍若无其事地吃完早膳,起身看向容九:“九爷,我要去书局,这就回来。你不如去帮我买些同盛祥的蜜饯?”
容九本就心虚,只得答应。
少女下了马车走了两步,将手中的荷包仍在地上,假装低头去捡,虽未见到人影,却总是感觉身后有人跟踪。
迈入书局后,老板将这两日收集到的信息集中问道:“小娘子,很多人问这本故事最终是个什么结局?”
王徽妍灵机一动,沉吟道:“我想的结局是两个人最终分道扬镳。”
掌柜的不干了,“您这般写,我很难卖的!那些夫人和小娘子会哭哭啼啼好久,我其他的话本如何卖?”
少女摊手:“我并未逼迫你卖我的话本,若你不愿我拿走便是。”她拿起柜台上的第四册,转身就要离开。
掌柜赶忙去拦下她,苦着脸说道:“是小老儿错了,还望小娘子原谅。瞧着您这话本竟然还有郎君前来购买,这才觉得前途不可限量,生出建议小娘子将结局写圆满的念头,若你不愿,自然也是你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