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陆迩斟酌了一下说辞,小心地提示,“我是说,你确定他的人格、内心、或者说灵魂,是刚本人吗?”
角神色蓦然一动,看了陆迩一眼,随后敛去。
勇不是很明白陆迩的意思,露出一丝迷茫:“灵魂……是什么?”
“嗯……举个例子,假设你的父亲已经死了——当然我只是举例。”陆迩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耐心解释,“然后有一种动物变成了他的外表、甚至直接用他的尸体活动,这个时候,他就不是你的父亲了。”
勇的神色慢慢变了,握着烈毛衣的手也渐渐收紧。
“但是到底刚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们、真的完全忘了你们,还是就是另一个人……我们看不出来,需要他最亲近的人去判断。”
哪怕一个人真的失忆了,生活习惯、行动举止之间的痕迹也不会变得完全不同。身体也有自己的记忆。
这些动作有时候只有至亲之人才能分辨的出来。
陆迩最初很担心自己被腾识破他不是真的绿耳,但是后来渐渐他发现,这具身体还残留着一些绿耳的痕迹,他不少小动作都和现代社会的自己不同。
也是这些小细节没有让其他人怀疑。
勇沉默了一下,神色微微黯然:“我感觉不像……但是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刚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角看了陆迩一眼,神色中隐隐有些担忧,转头去问勇:“那……白须呢?”
让白须来辨认,就必须告诉白须这件事。
不论神使到底是不是刚,对白须的伤害都是避不开的。
看出了勇的纠结,陆迩轻轻敲了敲下巴,又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开了口:“勇,这件事应该让白须自己决定。”
勇抬头和烈对视一眼,在烈铅灰色的眼眸中看到了清晰的支持,张了张嘴,又握紧了拳头:“好,我去告诉姆父。”
……
疑似刚的神使被关押在猪圈里。
当初他们给猪圈分了很多栏,后来各家各户养的猪没有塞这么满,就算陆迩新养的羊一起放了过来,也还剩下几个空房间。
白须进去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才掀开帐篷出来。
勇关心地迎上去,担忧地看了看白须的神色。
白须脸上隐隐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愤恨,拍拍勇的手,才看向了陆迩,笃定地道:“那个人不是刚。”
他和刚结成伴侣那么多年,对刚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关在猪圈里那个人的身体确实和刚一模一样,但性格、习惯、动作都和刚截然不同。
白须自认为绝不会认错。
他脸上的悲伤是源自于一个结果的确认——刚确确实实是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了。而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盘踞着刚的身体,让刚的遗体无法安息。
陆迩和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确定。
既然知道里面那个人不是他们曾经的亲人和伙伴,红木部落原本的震惊、喜悦、愧疚夹杂的复杂情绪迅速转变为愤怒和恐惧。
尽管兽人们没有什么葬礼文化,也谈不上什么对死者尸体的敬爱,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东西占据了他们昔日同伴的尸体,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如何不让他们愤怒?
更进一步的话……那个莫名的东西是怎么占据刚的尸体的?能不能占据活人?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看着大家神色各异,陆迩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了角:“我想见一下那个神使。”
角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太危险了!”
谁知道那个神使有什么诡异的手段!
陆迩温和地看着他:“角,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见他的。”
神使篡夺刚的身体,和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借用绿耳的身体何其相似?说不定和神使交流一下,能解开陆迩一直疑惑的问题:
——他为什么会穿越来到这个世界?
第66章 晋江独发(66)
最后角还是没有拗过陆迩,陪着陆迩一起进了猪圈。
低矮的猪圈里, 一个人影被五花大绑在角落, 正对着背后的木栏杆磨着绑在手上的草绳。
注意到有人进来, 那人抬起头, 一双墨绿色的眼眸清晰地映入陆迩的视线。
陆迩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神使, 看他大概有四十岁左右,相貌和勇有五六分相似, 一看就能望出勇以后的模样;但和勇身上开朗的气质不同,这个神使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质,被他盯上的感觉仿佛看到了一条蛇。 神使停下试图磨破草绳逃逸的举动, 看来也知道在角的面前这种举动是徒劳无动的。
他先是用贪婪的目光在角身上打量了一番, 才把注意力放在陆迩身上, 上下打量一番, 最后落在陆迩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神色微怔,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陆迩一直紧紧盯着他,没有放过这丝表情:“你认识我?”
那神使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认识。”
角把方凳也一起带了过来, 放下让陆迩坐下, 警惕地盯着那个神使。
陆迩思忖了一下, 先从最简单的问起:“怎么称呼你?”
神使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张了张嘴,吐出一连串奇异的发音,听得陆迩头晕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