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我看账本于前日进了一笔账,数目不小,那是怎么来的?”许萱前后思索,这账单的由来不是她便是李白,每一笔的来处和去处也都写的清清楚楚,唯有这个只写了多少钱,并没有写来自何处,如何来的,管家也不会胡乱写进去的。
李白闻言漫不经心道:“哦,我怕你用钱,便把欠条拿了向别人讨要了,有些数目小的,还有一些关系很好,或是家中过得十分不如意的,我便没有继续讨要了,也把欠条还了他们,娘子不会怪我吧?”
后面的语气则带了几分小心,许萱当然不会怪他,鼓励道:“李郎心底纯良,那些人也会感念李郎的恩情,即便不会,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日后我们万一有个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也会有人念及我们当初的情意,伸手相帮的。”
李白笑道:“娘子说的这些话有些像阿爹年幼时跟我说的,还以为又回到了幼年时期。”
许萱感叹道:“阿爹若非大度之人,生意也不会做到如今这么大。”
李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商人地位比平民还要不如,虽然那些商人过得比普通百姓要富裕一些,却屡屡遭受白眼和蔑视,那些读书人一向以清高清贫自诩,都屑于与商人苟同,哪怕他们能从商人手中谋取利益。
“这些年,阿爹的确不容易。”李白低声道,若是李客听见他这句话,想必会热泪盈眶罢。
李白曾经或许怨过也恨过,怨这命运一波三折,恨这世道不公,然而都无法改变他是商人之子的身份,而后或许将那些情绪转移到李客的身上,心想不相见反而更好,省得两人尴尬,其实李客比谁都清楚明白,所以才在李白幼时就狠心送出学习,后面更是连面都不见,甚至相见不相认。
“我们日后再见阿爹,一定要请他回来,若是他不愿......”提起此事,许萱顿时来了精神,“......待下次再见到阿爹,定要他与我们一同住上一段时日,让你我尽尽孝心,我想他也一定会很高兴。”
李白满怀的感动,以前也会时不时传出一些难听的伤人话语,但不会像今时今日这般激烈,俩人都知道,这是裴宽先前的流言蜚语导致,无可奈何,好在许家并未给李白其它的压力,光是许萱全心全意的站在他这一边,便足以让他拥有淡看世间的勇气了,不过还是要回去好好和许自正聊一聊......
见李白神情落寞,许萱立刻转移话题,摸着头上那几枝简易的珠钗,笑道:“等下沐浴后,我可要先试戴一下阿娘的首饰,可惜我没有适合的衣服搭配。”外域的衣物与中原自然不同,若是真的穿在了身上,有心人看到的话,许自正容易被人陷害诟病,故而也只能在自家里胡乱穿一穿了。
朝青在一旁听见了,忙阻止道:“娘子不可胡乱穿的,想要什么只管和婢子说,婢子去帮娘子弄来,只是不能出门被人看着了。”她这番话倒不是对李白的出生地有偏颇,毕竟二人身份敏感,尤其是目前,许圉师不在了,裴宽又咄咄逼人,夫妻俩人唯有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即便他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说法,毕竟还有一个许家不容人玷污。
许萱不想李白心怀愧疚,于是向朝青使了使眼色,朝青识趣的退了下去,她便亲自为李白更衣,笑道:“李郎莫要在意朝青的话,她也是担心你我。”说着她抬眼看了看李白,见他眼中透着迷茫和思索,知他在想事情,于是也不在多言。
两人躺在床上,许萱安静的枕着李白的手臂,又想起今日安排给管家的事情,商量道:“我想着这酿酒的单子总归是要被人知晓的,回头人还是由你来挑比较放心。”毕竟也算一件大事了,她从未做过生意,不敢擅自做主。
李白闻言笑道:“这件事情娘子做主就是了,那单子就算传出去也无妨,无非是我们少挣些银钱罢了。”
今日见了李客一面,只是太过于匆匆,若非如此,她或许可以向李客讨教一番?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吓到李客和李白,想到这父子二人并不十分相像,但做出同样的表情,却是像是很。
李白兀自想着事情,忽然察觉到怀中的人一抖一抖的,忙将被子拉高了,问道:“怎么,冷着了么?”
许萱辛苦的憋着笑,将头埋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平息道:“我没事,只是有些困要睡了,李郎也早些睡吧。”
李白无奈的看着被子鼓起的那一小坨,摇了摇头笑了。
李客第二日便离去了,李白拿着李客临走前让人送到他手中的信,心中五味杂陈。
发了一会儿的呆,李白终于决定要那封信打开,按照以往李客会写一首鼓励他的诗句,但今日却写了慢慢几张的信,里面多数提及到许萱,无外乎赞她是个贤惠之人,让李白一定要好生对待,不可任性欺凌,整整写满了几大张。
李白粗粗看了一遍,哭笑不得,而后又觉得很是欣慰和开心,许萱能和父亲相处这么好,他处于两人的中间当然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将信给许萱看了,只见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在李白以为她都会背下来时,又见她小心翼翼的收进了她的宝贝匣子里,还小声呢喃:“这个可是证据,不能丢了。”
李白奇道:“证据?什么证据?”
许萱朝李白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若是将来有一日李郎变心了,我便拿出父亲的信来,看你还敢胡来。若是父亲将来后悔娶我这个儿媳了,那么有了这个他也不能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