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文字像是涓涓细流,从程尘的笔端流出,越来越流畅,越来越湍急,到后来,简直像是激流奔腾而出,喷涌在纸面之上。

米色的纸面渐渐泛起极淡的莹光,就仿佛是美玉日久而生的包浆,溪水间散碎的月光,仿佛就在那里在,不留神却又捕捉不到。

程尘全神贯注地写着他的小公主,完全分不出一丝心神注意其他。

【她用她柔嫩的手拿着这些可怕的荨麻。这植物是像火一样地刺人。她的手上和臂上烧出了许多血泡来。】

林良羽在抽自己的血合药救妹妹时,他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像艾丽莎那样,不顾一切,拼尽自己的所有,只想挣得一个希望,哪怕只是极为渺茫的希望。奋力苦读,满是针孔的手臂,正如小公主被荨麻扎破,海水沤烂,痛痒难当,一针一滴血的双手。

艾丽莎遇到了一位惊慕于她美貌的国王,被强制带回了城堡。

她织了一半的荨麻衣,被人当作奇物奉上,作为国王换取她笑容的礼物。

完全不对等的地位,一时性的冲动,又怎么能支撑起国王的婚姻。权势与阴谋的媾和,无法言语的委屈和苦楚,让小公主最终走上了火刑台。

曾深爱她国王,只不过是虚伪地掉转头,不忍再看。

【她必须完成她的工作,否则她全部的努力,她的一切,她的眼泪,她的痛苦,她的失眠之夜,都会变成徒劳。】

在赴刑场的死亡之途上,她最终只来得及织成第十一件衣服的大半,还有一只袖子没能织完。天鹅哥哥们盘旋而来,在人们的惊呼声中,披上妹妹用生命编织的荨麻衣,变作了真正的王子们——最后一位,最小的哥哥,还剩下一只翅膀遗憾地再也变不回来。

巫婆的诅咒破灭了,早已搭起的柴火堆上长出了鲜嫩的玫瑰,城堡里所有的钟欢快地自动鸣响。

这是上天的奇迹!

此时谁又在乎那个失意又懊悔的国王?!

程尘屏着气写完最后一个字,顺着自己的感情和心意,改写了最后一笔。狗哔——的国王他配得到小公主的原谅么?!

心满意足地停下笔,他正想活动一下,空气中似乎有什么震动着,泛起看不见的涟漪。纸面玉色的光芒陡然明亮起来,仿佛是立体投影一般,一个女孩的虚影从字里行间冉冉升起,站在离纸几厘米高的虚空之中。那是个巴掌大小的精致虚影,金色的长发,湖水般碧蓝的大眼,破衣褴衫却难掩她的美丽和坚韧,那是——艾丽莎!

女孩微笑着,凝视程尘。

她的身边隐约浮现出十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也是那样小巧精致,只是更虚幻,几乎能透过他们的身影看到后面的景物。不远处,还沮丧地匍匐着一个衣着华丽,头戴皇冠的身影,眉目完全看不清了。

程尘呆滞,不自觉地张大了嘴,眼珠都快脱眶,只发表了一句感想:“tf!”

实在不怪他口吐污言,特么小公主能神奇地具像当然是美事,但是这,这居然长成林良羽清秀小帅哥面貌的公主,简直让他……一言难尽。

很难克制某种冲动——如果掀起萌妹那小破裙子,下面会不会藏着一只雕?tfff!

他用力眨眼,甩丢污污直开的火车。

但是,边上那个!长着一只天鹅翅膀,一个胳膊的鸟人,华丽王子装扮都无法挽救的蠢萌,为什么会是他前世二哈弟弟的脸!

这算是启灵了……吧?

公主和王子们的身影渐渐消失,至于边上那个眉目不清的渣男国王,只存在了短短几息。

纸面光芒内敛,莹莹似玉似瓷,但连程尘这种外行也看得出,绝对是灵蕴于内啊!比起何老师那本“村晓”级原书,湮灭前灵光黯淡、苟延残喘的样子,简直是点着大灯笼照荧火虫!

焦急的敲门声传来,朱琦珊在门外轻喊:“程尘,这么晚了,你还在……玩游戏吗?有什么要帮忙的。能让我进来看看吗?”

程尘迅速收起自己的纸笔,小心地将热腾腾新鲜启灵的原书——虽然还没装订的“野天鹅”收进书包,想了想,又把包锁进了柜子。

“在玩呢!”他瞥了一眼闹钟,一不留神都半夜二点多了,冲门外喊:“晚了,老师说男女不受精!”

“你!别胡说,是男女授受不清。” “嗯,嗯,反正我要睡了,晚安!”

朱琦珊瞪着紧闭的房间门,咬下了唇,生痛。

就在刚才,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烦躁突然从心头涌出。她心慌意乱,好像有什么东西海浪般拍打碾压着她的精神,灵意盎然,激烈却适意。心痒难忍,让人渴望,又不知该做些什么!

本能地,她循着这灵性的感觉走上楼来,但是……智障简直不可理喻!

朱琦珊烦躁地扯着自己的项链,紧皱眉头,也无可奈何,只好深深吸了口气,回房睡觉!

一大早,程尘神清气爽地跑下楼,愉快地和连姨一家子打招呼。奇怪地看到朱家小姐姐瞪着两只熊猫眼没好气地闷头喝粥。

“连姨,我要两个包子,皮蛋粥,再来个鸡蛋!”

“哎,好好!马上好。多吃点才能长高高哩!”连姨端出一大盘包子、鸡蛋,挑了最上面又嫩又白净大包子递上,“给!猪肉粉丝馅的,你最爱吃了。”

嗯嗯嗯!程尘啃得满嘴流油,话都来不及说。连姨手艺本来就巧,自家做的包子更是味鲜料足。加点小葱和生姜,和着五花肉细细剁成馅,要蒸得恰到好处,不老也不喧,一口咬下肉汁喷涌到嘴里,那鲜香滋味……真是连吃十个都不带腻的。

“连姨,我今天约了同学住他家,一起做作业,就是上次那个姓折的同学家。晚上不回来了。我让沈哥接送,你不用担心。”

连姨点头应了,担心小少爷花用不够,又给他二百零花钱。

这一学期连姨和朱大头周末去学校接送时,遇到折总他们好几次,有一次还碰上折晚意的壕爹开着壕车来接孩子。脸熟,但也没敢多接触,毕竟别人家都是家长,程尘家的状况却特殊。

这一学期下来,程尘不动声色地慢慢改善自己在家的形象,争取演好一个弱智儿童奋发向上,以至笨鸟也能扑腾着变得和十来岁孩子差不多智商情商的励志故事。

连姨也渐从上个厕所都紧盯,慢慢放松放心给孩子自由,到现在偶尔程尘要去同学家玩上一天也没啥问题,只是一定要沈哥或朱大头专人接送。至于同学家里,连姨从来不敢打电话查问,龙川乙组娃娃们的家庭,她想想都心慌。

沈哥按时到了望郡,程尘笑眯眯地上车,向连姨挥手再见。转头说:“沈哥,麻烦送我到词里附近的大街上,就是上次我那个受伤同学的家那里,我想买点东西去看看他。”

“行,离州哪有我不熟的地儿,千诗街那地万客居商场东西挺多,红星超市东西实惠。哎,倒是你那同学,腿好得怎么样了……”

沈哥一路介绍,说说笑笑把人送到了地头,问什么时候来接?是不是去同学家接?

程尘看看不远处的宾馆,说:“明天下午三点,还是来这商场门口吧,我说不定还要逛逛。”

第18章 那夜空中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