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站稳,简小楼单臂平举问情,灵气激荡起的狂风乱舞,暴雪在周身肆虐,厉声喝道:“我本无意杀人,尔等是战是走?!”
五人确实有些怂了,胆敢围杀落拓和尚,是因知道他从不杀人。
“我说大侄子。”
僵持中,一声粗犷大笑又在山间回荡,雪雾中看不清人在何处,却是那落拓和尚无疑,“你同他们寒暄什么啊,动手啊!”
“走!”
瞧见落拓和尚又回来了,五人哪里还敢一搏,即使落拓不亲手杀人,只需牵制住他们,第五清寒即使拿着一柄菜刀,砍他们脑袋也如砍瓜切菜。
于是五人自五个方向齐齐丢出五张爆裂符,遁地而去。
轰轰轰,简小楼被炸的一鼻子灰,心里头无奈,丫走就走吧,谁要拦你们了,扔什么符啊!
待烟雾尽散,落拓和尚嘿嘿笑着落在她面前:“大侄子,你这些年有长进,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黎昀传音:“称呼他为师叔。” 简小楼垂了垂眼,帅气的收剑归入白玉鞘内,抱拳拱手:“师叔!”
“师叔!第五师兄!”
那叫妙离的和尚从山顶探下头,“如何了?”
落拓和尚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们这就上去了。”
简小楼明白过来,这和尚刚才逃走,只为安顿妙离。
随他上去同妙离会和,黎昀默默走到简小楼身后,乖巧的站着。
落拓和尚侧着头打量黎昀一眼:“这位仙子有些面生啊,还带着敛息纱。最近奇怪得很,到处是些乱穿法衣的蒙面匪徒,两界修士何时堕落到这种地步了,毫无气节与风骨。”
说着就要去撕黎昀脸上的面纱。
简小楼惊了一跳,连黎昀都向后退了几步,落拓和尚却被妙离给揪住了:“师叔,男女有别,你想做什么?!”
落拓和尚讪讪收回手来,眯着眼笑道:“我就吓唬吓唬她,没打算动真格的,你回去可别告状。”
妙离重重叹气:“不想我向主持师父告状,师叔你就收敛一些吧。”
“收敛收敛,必须收敛!”落拓和尚陪着笑,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不过目光始终定格在黎昀身上,嬉皮笑脸的,眼睛里却淬着一抹寒光,“大侄子,你一贯见着漂亮女人就拔不动腿,信得过么?”
“信得过,她是我的旧相识。”简小楼点头。
“哪门哪派的?”
这和尚瞧着不羁,戒心贼重,简小楼正准备回答,黎昀先笑了:“我的身份,不便外人知晓,还请大师饶了我……”
声音酥进骨子里去了,透着一股子成熟风韵。
简小楼抖了抖腿,拒绝承认这嗓音是从她肉身发出来的。
落拓和尚一怔,有些明白了,又是嘿嘿一笑,传音道:“大侄子,还敢勾搭有夫之妇啊,真不怕你老爹一怒之下废了你第三条腿啊?”
简小楼眉梢微微一拢,错开话题:“师叔准备去哪里?”
落拓和尚掏掏耳朵:“漫无目的,陪着我这小师侄随便乱逛呗。”
“那不如你我结个伴?”
“哎呦,我看行!”
于是简小楼状似无意的领路,继续跟在云竹子一行人身后。
黎昀的神识范围,是他们的两倍远,并不担心会被发现。
简小楼保持着高冷姿态,一路上只听他二人嘀咕,传音给黎昀:“真要结伴?看上去落拓和尚与第五清寒十分相熟,会不会穿帮?”
黎昀持否定态度:“落拓同他父亲第五渊是一代人,与他见面寥寥,无碍的。”
简小楼仍旧不放心:“你确定?”
“我的消息不可能有错。”黎昀信得过海牙子的判断,“落拓和尚原名云昱,一万年前,原本也是一气剑宗剑修,青衫磊落,翩翩公子,惊采绝艳。那时第五清寒尚未出世,连第五渊都还没有什么名望,他是一气剑宗阖宗门之力培养出来的下一任接班人。”
“那怎么去当和尚了?”有她师父的例子,简小楼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他有位关系极好的同门师弟,两人自入门起就相熟,多次生死与共。但在一次剿灭鬼族的行动中,两人中了诡计,被困在一道生死门内。” “什么是生死门?”
“一生门一死门,只有填上死门,生门才会开。两人原本都已经说好了一起死在那里,那时真心是无所畏惧的。然而,在一个暗无天日的虚空世界,被困了整整五百年,精气越来越弱,心志饱受折磨,还要日复一日的等死,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最终,将他师弟拿来填了死门,自己出去了。”
简小楼左了左眼睛,余光瞥过落拓和尚:“然后呢?”
“他回来后,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剑心动荡,便向一气剑宗的老祖坦白此事。老祖们一再开导他,生死之际,人心皆是如此,何况两人一起死,才是真正愚蠢的行为。此乃他的一场大劫,堪破此劫,他便可脱离凡尘俗胎,窥得天道。”
“可他还是过不去。”
“是,他过不去。最终毁了一身修为,离开了一气剑宗,留下一片扼腕叹息,说可惜了他这株好苗子,本是可以窥天道的。他却只留下一句话,他说他连人都做不清楚、都活不明白,还窥什么天道?”
简小楼沉默,尽管做过错事,落拓这和尚还是值得尊敬的。
“废去修为后,他入了迷途寺重修。迷途寺的老和尚们也是一些妙人,什么人都收,什么人都敢收,再怎样大奸大恶之辈,也劝导他们迷途知返,犹未晚矣。”
“佛门当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