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傍晚,他又来了,带来一个彩色的油纸灯笼,当做登门礼。
他与天行大师下棋聊天,一坐就是几天几夜。
大白狗闭上眼睛睡觉时,简小楼处于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她被囚禁在它的眼珠子里,自然是无法睡觉的,只能听着他们说话。
天行大师精通佛理,便与他讨论佛道。
雪中生懂得割裂空间的法术,来往过好几个大世界,接触过许多不同文明。哪怕简小楼非常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学识渊博程度,和海牙子有一拼。
两人聊的十分投契。
简小楼也学到很多知识,得到颇多开悟。
“大师,你为何总喝冷茶,可有禅意?”
“没有,只是因为无火。” “掐个诀啊。哦,险些忘记大师是苦修,不能随便使用法力。那可以烧炭。”
“无炭。”
“不会买?”
“无钱。”
“……”
……
下一次再登门时,雪中生带来一大包炭。
天行大师拒绝,雪中生说是自己亲手挖的,不曾使用法力。两人下棋时终于喝上了热茶。
簌簌雪落,一局棋下至一半,两人几乎成为雪人。
“为何不进屋?”
“屋内狭小,且被阿贤叼回的杂物堆满,并无下脚之地。”
“那你倒是收拾一下啊。”
“不必。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得,懒就是懒,头一次见着有人把懒惰说的这般清丽脱俗。”
雪中生无可奈何的锊起袖子,收拾完屋子,顺手将茅屋修葺一番。下山购买油纸,去林间砍了一些竹子,做成一把大伞,立在院中,遮住石桌。
天行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贫僧是苦行……”
被雪中生打断:“这是信徒的供奉,你敢不收?”
“但……”
“你爱怎样苦行是你的事儿,我反正见不得朋友受苦。”
“……”
……
数十个寒暑过去,雪中生隔三差五的拜访,每次都带来一个灯笼,以院中竹子为杆,牵起一条拇指粗的绳索,挂上一排灯笼。
挂不下了,便又牵起一条。
一条又一条,依次燃起时,两人头顶灯火辉煌,过节一样。
简小楼快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如果记忆世界内与外界同步,估计弯弯都可以嫁人了。
她烦躁过,挣扎过,奈何身处牢笼,无计可施。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神魂竟然可以在眼珠子内修炼,总算是找到了点事情做。
她开始修炼,伴着天行大师的木鱼声,心静的快,入定的也快。
从九阶到十阶,只用了不到十年。
但她没有立刻着手突破十一阶,专注于巩固境界,打好基础,又用去了数十年。 她不知稍后从眼珠子内出去以后,这些修炼来的神魂之力还存不存在,就当一场历练,对自己总是有益无害。
天行大师不入世,终年住在翠竹山上清修,但他偶尔也是下山的,前往涅槃寺拜见他的师父。
大白狗随行在他左右,却不进佛殿,只在殿外卧着打盹。
这一日,天行大师从佛殿出来时,神情有几分凝重。
折返翠竹山的路上一言不发,尔后在院中独坐七日,满腹心事。
大白狗察觉到主人的不正常,卧在他脚边,时不时抬头伸出湿润的石头舔舔他垂着的手背。
天行大师反手摸摸它的头,仍是不语。
简小楼想着与雪中生有关,一定是沙萝的事情大爆发了,而天行大师估计猜到此事与雪中生脱不开干系。
终于,雪中生再次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