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生点头:“这是我的使命。”
天行大师露出悲悯的表情。
雪中生眉目一凛,似是动了气:“你应该明白,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大让步!”
撂下一句话,他拂袖走人。
简小楼知道历史,雪中生终究没有离开,失去肉身,被锁进了幻灵天书内,而他母亲,则被镇压在地藏佛像下。
简小楼看着天行大师,觉得一定与他有关。
果然,雪中生离开后,天行大师前往涅槃寺,在殿中待了很久,再出来时,他脸色苍白,神情沮丧。
回到翠竹山,他将自己关在茅屋内,伏案默写佛经。
大白狗蜷缩在他脚边,偶尔将下巴搁在案台上,简小楼看到,他默写的佛经,正是《地藏十轮经》的心经部分。
简小楼心绪一荡,天行大师被称为地藏佛子,莫非也会《地藏十轮经》? 或者这套功法本就是他创造的?
从他身上,简小楼看不出来“佛子”的光环,一间茅舍,一个瞎子,一盏青灯,一遍遍默写着心经,整整两个月未曾间断,足见他的心有多乱。
终于他起身,佛手捏莲,便真有一朵光莲浮在指尖。
光莲飞出窗子,不知去往何处。
三个月后,雪中生来了,临走前,他来最后道个别。
和从前一样,带来一盏油纸灯笼。
不同的是这盏灯笼没有花色,素白底。
雪中生坐在石凳上,翘着脚,亲手在灯笼面上描丹青,大白狗转了几次视角,简小楼才看清楚,他描的是一株雪松,挺拔苍翠。
天行大师坐在他对面默默喝茶,并给雪中生斟了一杯。
雪中生描好之后,举着灯笼左看右看,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挂在头顶上方的绳索上。
他毫不设防的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再见了天行,我唯一的朋友。”
天行大师正色道:“贫僧最后再问一次,真的不能收手么?”
雪中生终于察觉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不由皱起眉头,运转真气,竟有不足之感。他茫然的看一眼自己面前见底的杯盏。
毒?
他的脸色冷了下来:“你告诉我,我若收手,我的族人该怎么办?我都已经放弃了星域,异世界的死活,与你们究竟何干?”
“所以,不收手?”
“不收手,除非死!”
天行大师面容痛苦:“你其实可以欺骗贫僧,说你离开之后不会再去改造其他世界,不会再去害人,贫僧也不会知道。”
雪中生目光坚毅:“我不会欺骗我的朋友!”
“你这邪魔倒是耿直。”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压了下来。
大白狗没有抬头,简小楼看不到此人的相貌,只知小院外刷刷刷至少落下数百位佛修,纷纷拂袖,佛印自袖中飞出,佛光将小院笼罩,结成一个大阵。
雪中生仰头冷笑道:“老秃驴,若不是看在你乃天行师叔,我上次就送你去见佛祖了,手下败将,焉敢在我面前猖狂!”
上方的声音道:“天行,还不出手?”
天行大师缓缓起身:“阿贤,过来。”
大白狗低低“汪”了一声,垂着头走到天行大师身后。
“对不起。”天行大师默默道了一声,尔后手捏莲花,周身骤然现出金光。萧索清冷的气质全无,整个人宛如一尊佛,不,就是一尊佛。
简小楼惊叹,她师父修习《不动明王经》,半步金身,只有白莲微光,天行大师这是修出了地藏金身啊!
雪中生凄凄一笑:“你告诉我,他们准备怎样对付我。”
“拿下你,要挟你母亲木萝,让她束手就擒。” “你们杀不死……”
“镇压。”
雪中生闭了闭眼睛,至始至终也没有责备天行大师一句。
摇身一变,他现出妖相,绿发尖耳,锐利的指甲如藤蔓疯长:“那么,为了我的母亲,我得拼死一搏了……”
简小楼通过狗眼看到这一幕时,或许因为知道结局,心情难免有几分沉重。
明明雪中生将自己锁进眼珠子里,操控了自己的肉身,看到他倒霉,该拍手称快才是。此时,自己却像个圣母,爽快不起来,只觉得造化弄人。
另一方面,她从天行大师身上看到了《地藏十轮经》的威力。
当年师父将此经传授给她时,饶是再怎样妄想,也绝对想不到《地藏十轮经》厉害到这般程度。
若是知道,她怕是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