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扭头看一眼夜游,已完全兽化,蟒蛇粗细,脊柱骨上还有一对蝙蝠状覆盖鳞片的翅膀。
将房门阖上,站在廊下,夜间的寒风吹的她一哆嗦。
寒风里夹杂着雪粒,拍在脸上劈啪作响。
简小楼举着手里的胭脂盒,催|情药不稀罕,但这盒药,显然不是一般丹药可比的,难怪要用个储物戒单独存放。
她裹了裹衣领,眼风扫过,竟瞥见她师父和云竹子的对面的山崖上对弈。
盘膝而坐,相谈甚欢。
简小楼心里又一惊,掠空而起,朝山崖飞去。
临近时,听禅灵子道:“与前辈一席话,胜过我苦修百年,前辈对佛法领悟甚深,容我再问一句,当真不是我佛门中人?”
云竹子微微摇头,轻轻一笑,谦谦君子温如玉:“于佛法,我远不及大师。先前不是说了么,我钟情之人转世之后,入了佛门,我这五千年来苦修佛理,只为有朝一日,与她品茶下棋,观雪赏月,有个话题。”
禅灵子叹息:“实在可惜。”
云竹子凝视着他:“可惜什么?” 禅灵子双手合十:“前辈闲来参禅五千年,便有这般境界,竟放不下一个执念么。”
“为何要放下,我辈修行中人,心有执着,方证大道。”
禅灵子念了声阿弥陀佛:“然而在我佛门看来,于情海执着,乃一切痛苦根源,渡不过情海,就只能深陷于红尘泥沼,难以自拔。”
“那就不拔。”云竹子笑若春风,“什么心魔,什么执念,我所以为的修行,我所坚持的道,就是超越天地一切阻碍,偿我所思,得我所愿,不留遗憾。而非不去争取,反将自己修炼的心如止水,无奈退了一步,还自我安慰,说什么海阔天空,这样憋屈的道,不要也罢。”
禅灵子微微一怔。
良久,云竹子低头看着棋局,又问:“若我迷途知返,佛法是否能够渡我去往彼岸?”
“自然。”
“那么,大师可愿渡我?
“我的道行远不如前辈,这几日,倒是前辈渡我,为我解开颇多疑惑。”
云竹子黑瞳幽幽映着月光:“那么,我先渡大师,大师再来渡我,可好?”
简小楼落在禅灵子身后,强行改变了自己的声线:“以云竹子前辈的智慧,何不自渡?”
禅灵子早知她的到来:“徒儿,你的声音……”
简小楼眯眼笑:“这些日子在万剑堂争论的太厉害,声音哑了。”
一听就是借口,不过禅灵子从来不喜多问。
云竹子更是没有想太多,因是他心上人的徒弟,连带着看向简小楼的眼神都充满了慈爱。
简小楼变声传音:“前辈,我师父入了轮回,早已忘记前尘旧事,如今更是个男人……”
云竹子轻声打断:“在我眼里,无论怎样变化,她只是第五清寒。”
施施然起身,“不妨碍你们师徒聊天。”
禅灵子随他起身,合十相送。
简小楼看着云竹子背影,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
禅灵子赞了一句:“这位前辈对佛与道见解十分独特。”
生怕他的思想被云竹子给带歪了,简小楼连忙道:“师父,修炼到十九阶的人,”她指了指头,“脑子多半不正常。”
禅灵子的确没有和太多大境界的人接触过,远不如简小楼见多识广:“那你认为你的丈夫和父亲,都不正常?”
简小楼一摊手,反问:“师父认为他们正常吗?”
想想也是,禅灵子微笑着问:“你夜里不休息,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
“我……”简小楼恍然想起自己身上的胭脂,方才一激动跑了来,险些忘了,“师父,您嗅不到我身上的气味?”
“气味?”禅灵子愣了愣,茫然不解。
“一丁点都嗅不到?”她试探着,将涂了胭脂的手伸去他脸前。
禅灵子眨眨眼:“嗅到了,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清晨带着露珠的青草气息。”
师父嗅到的气味儿,和自己是一样的,简小楼又不太确定夜游的反应,和胭脂膏究竟有没有关系了。 或者,只对妖有用处?”
“师父,我先去忙。”
眼瞅着指腹上的胭脂颜色渐渐变淡,简小楼飞回木楼,快步走到素和门外,曲指敲门,又停住了。
再往前过了一个房间:“尊主?”
门禁开启,她传音:“尊主,您先闭气……”
说完之后才推门入内,却看到一抹黑影从窗口掠出,金羽则在榻上打坐。
应是金羽出行带的什么随从,简小楼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