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急不忙,抽完那支烟,看他在那支烟的时间里惴惴不安,彷徨不定,继而盯着她看,死死盯着她。
她把他吓够了,才把一张张牌甩出来。
“家里的房子、车归我,外面的投资你名下的我就不要了,我名下的你也别想。公司老何还算听我的话,你私自挪动的钱被我追回来了。二叔如果要和我分家,你让他明刀明枪地来找我,我们法庭上见。对了,你的慧珍用的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证据我这里都有,我一分钱都不会给她,让她乖乖还回来。至于你呢,拿着箱子,净身出户,从哪来的就滚回哪去吧。”
贺家琪嘴唇干涩,哀求地叫了一声:“小雯……”
周雯站起来,实在是厌恶透了他。
他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小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装得很累吧,贺家琪?”
周雯在黑暗里一点都不觉得愉快:“装了这么些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也不过如此吧?嗯?”
“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你把那对母女掐死,我可能原谅你。”
贺家琪慢慢站了起来,黑暗里他显得无比高大。他抓着她的头发,扭着她的肩膀就把她按死在墙上。
贺文舟惊呼一声死死地咬住牙关。
贺家琪扭曲的脸贴在她的脸庞上:“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爬在你身上都很恶心。”
周雯厉声:“你恶心你别爬啊呀?大学的时候你别追在我屁股后面不放,没钱别像狗一样的舔我呀?”
“你就是这样,傲慢自负,永远都不想一下别人。”
“我有傲慢的资本!我想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干吗?”
他们在墙边开始对骂起来,互相戳对方的短处,从夫妻一瞬变成仇人,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怨恨,细碎的不满,原来经年已久,都被他们压抑在了心底。如今翻将出来,他们人皮都不要了,现出长疮流脓的原形对着撕咬。
贺家琪甚至打了她,一个耳光将她扇倒在地。周雯也不遑多让,扑上去又撕又咬,险些把他耳朵咬下一块,脖子和脸上划了好几道血印!
他们在地板上撕打、对骂,他爸骂他妈臭婊子,多给他上.一次都嫌恶心。她不仅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还拿老头子来压他。他没有一天不活在他们的阴影里,他早就想杀了他们。他妈昂着头骂,有本事过来杀,不杀不是你狗娘养的!结婚的时候他家才出了五千块钱,家里房子、车都是倒贴,要不是她可怜他,他早到大街上要饭去了!
他们在那打着、骂着,贺文舟从那个地狱般的家里发疯地跑出来,街上冷冷清清,茫然四顾,他一头扎进夜里就往外面跑去。
他也不知道去哪,脸上泪水涔涔,耳边回响着他妈厉声的呵斥,说生孩子的时候他爸爸家都没钱,东拼西凑他奶奶才借了两千来,那时候他爸爸只是一个小科员,他们感情好,她就只拿这两千添彩发红包了,用娘家的钱生的孩子请的月嫂,反而被婆婆训斥了一顿。她在月子里哭,说嫁给他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贺文舟一路哭一路跑,就那么徒步跑了大半个城,跑到宋靖楼下。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里,天地之大,他竟然也没有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