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2 / 2)

而这一次的妄想沉沦,即将再次走到终点,然而不仅是凌星和季辰,包括他和付宇峥,恐怕又是一次无疾而终的告别。

仉南嘴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看都酸涩苦楚:都演了这么久了,这一次,我不想留什么遗憾,就是难为你了。

付宇峥用审视的目光看他两秒,回答道:钥匙你留着。

嗯?仉南一时没明白,那怎么行,我 如果再回来,我不在,自己进家。

仉南:

心脏猛地收缩,在这一瞬间,他看着付宇峥依旧淡漠的侧脸,忽然语塞。

半晌,仉南哑声说:谢了。

付宇峥出门上班,关门声响起的时候,仉南将自己完全陷入沙发软垫之中,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全然放空。

说是发呆也不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借住的每一个点滴片段,就如同老电影的慢放镜头,一帧帧在眼前滑过,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双平静的眼眸上。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或者更久,他慢慢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狠狠搓了把脸,从沙发上起来,去次卧收拾自己的东西。

平时无知无觉,可真到离开的这一天才发现,原来他的个人物品在无声无息中已经布满了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小到拖鞋洗面奶,大到满柜的衣服和画架画板仉南望着收拾好的两个巨型行李箱,垂眸不语,半晌,忽然将箱子用力往墙角一推,滑轮惯性冲击下,箱面狠狠撞上门框,砰的一声巨响!

操仉南费力将堵在心口的那口气呼出来,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沮丧,咬牙自语:就放着了!钥匙都留给我了,我就放着了还能怎么着!

最后,他将画架折叠,将画板和那些手稿珍重地装进袋里,在一片午后暖阳中,打开家门,转身离开。

付宇峥在晚上七点前回到家中,推开门,房间安静。

他站在玄关暖色的壁灯光影中,看着空无一人的家,久久静立,而后换上拖鞋,走进了那间次卧。

衣柜的门半开半关,但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床单被罩都是新换过的,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之前仉南用的那一套,已经洗好晾在了阳台晾衣架上。

画板和画架都不在了,只有墙角两个行李箱和他沉默对视,仿佛是无言的嘲弄

这下人走了,你就清净了,开心了?

付宇峥走过去,手指划过行李箱拉手,半晌过后,说不上是出于什么矛盾的心理,他轻轻将箱子放倒,打开,而后将一满箱的衣物,和几双刷干净放进便携袋里的鞋子拿出来,一一摆放回它们原有的位置上。

收拾好了一个,又打开另一个。

仉南的洗漱用品和一些零七杂八的小玩意儿,他平时每期都订购的漫画特刊,时尚杂志,还有几个摆原本摆在写字台上的限量版手办付宇峥将这些东西全部放回原位,最后将两个行李箱推进床底。

做完了这一切,恤已经被汗湿了大半,他如释重负地站起来,这才去浴室冲澡。

也只有这样,才能填满心底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凿开,现在正呼呼往心口灌着冷风的洞。

*

那天仉南从付宇峥家出来,只背着画板画架回了趟家,把东西放回自己的画室里摆好后,换了身衣服就回来仉墨文这边。

到家已是晚上,父母对于他的突然归来都惊异不已,仉南大咧咧往沙发上一歪,懒散又疲惫道:瞧瞧,这都什么父母啊,儿子病愈归家,没有热切欢迎的泪水,只有没有温度的惊吓。

别贫。仉墨文摘掉眼镜,将秦佑之倒好水的杯子放到他面前,怎么回事,好好坦白交代。

交代没问题。仉南喝了口温水,笑道:不过在那之前能给口吃的吗,市看守所也没有让嫌犯饿着肚子做笔录的规定啊。

说得像你真去过一样。秦佑之无奈在他腿上拍了一巴掌,起身进了厨房,晚上包的鲜虾小馄饨,我和你爸没都煮,给你来点,再下绺鸡蛋面?

馄饨面啊仉南将头靠上沙发背,拖长了声音回答:那必然是极好的。

吃过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又吃了七八个小馄饨,仉南才算找回了一点回归他原本真实生活的感觉,回自己卧室的浴室洗了澡,出门就看见仉墨文两口子还等在一楼的客厅里。

知道他们放心不下,仉南擦着头发下了楼,在茶几对面坐下,这才一五一十地将这段时间自己的状况全盘托出。

当然了,个别细节是必须要省略的。 听完,秦佑之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心口说了句老天保佑。

仉南笑道:您这也太不唯物主义了。

只要你能好,我和你爸从此吃斋念佛都行,还管什么唯物唯心。秦佑之说,你也是,既然回来了,这次就好好在家里住段日子,天天能看见你,也让我们放心。

没想到仉南答应得干脆:行。

仉墨文夫妻惊异地互视一眼。

啧您二位那什么眼神?仉南笑着说,我这不是怕万一哪天我再突然发病,自己又光着脚溜达到人付医生家门口么脚疼倒是没什么,关键这炎炎七月的,路面它烫啊!

秦佑之没忍住,被他逗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仉墨文也失笑摇了摇头。

所以,付医生真的答应你了,如果情况再度失控,可以回去找他?

是啊。仉南点点头,过两秒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自嘲笑道:不找他还能找谁,关键我这一迷糊也不认别人,就赖上他了,他也是够倒霉的。

别那么说人家。仉墨文叹了口气,付医生是个好人。

仉南脸上挂笑,没出声。

所以,我就要把这么好的一个人,拖累到地老天荒也不撒手吗?

而后的日子没有再起什么波澜,虽然回归正常生活,但是仉南依旧按时服药,定期去找林杰做心理治疗,而继上一次在付宇峥家的那个清晨之后,他真的仿佛完全康复一般,再也没有陷入过精神妄想。

世界说小真的很小,小到能让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兜兜转转相遇相识于方寸之间,然而,世界说大也是真他妈大的离谱,大到哪怕同处于一个病房楼,始终惦念着的人,却再也没有遇见过。

傍晚时分,仉南从林杰的诊疗室里出来,站在门口和他道别:林医生留步吧,哪有大夫回回都送我这个患者的道理。

林杰站在门边笑得风度翩翩:别客气,咱们不仅是医患关系,也是朋友。

仉南一乐:你们精神心理科的医生,不是不可以和病人建立诊疗室外的任何私人关系吗?

哪有你说的这么死板严格。林杰摆摆手笑容依旧如沐春风:如果和患者比较聊得来,能成为对方信赖的朋友,对于康复治疗也有很大帮助,你说的那种情况,更多的是对于异性医患之间的职业规范。

仉南听完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道:啧,偏颇了不是。

林杰反应过来,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我钢铁直!

你也放心仉南笑容慵懒,您这款吧还真不是我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