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有亭台阁楼,池塘中造那水阁楼,四周用水车围起来,有那水月洞天之感。
沈大家的宅院也开始破土动工了,沈家一门两家动工,引得菱田村人驻足窥探,回来皆对家中孩儿说:“奈们若有沈家那几位叔叔伯伯几分能耐,这辈子也是满足了。”
沈老头沈老太亦是得个全福的称号,村中老人无不艳羡,便是沈大爷沈老婆子同沈老头沈老太也是走动的勤快了不少,似是想走通走通那关系,可毕竟是老一辈的关系的,如今还是要看年轻一辈,之前沈大答应给个职位给沈大爷家,让沈大爷的二儿子进去做了工,倒是引发了沈大爷家一场家庭内战。
沈大爷那家里头大部分农活都是老二做的,老二一走,可不就落其他几个人身上的,其余几个不乐意了,老大说他是老大,凭什么老二去。老三也不乐意。沈大爷弄得焦头烂额,跑去问沈大,可不可以换成老大或者再给个名额?
沈大自是严词拒绝了,族里头还有不少人家进不去哩,一家占了两个,别人可是要不满。为什么要老二,那自然是老二勤快。
可就苦了老二,有时候家里农活干不完,从印刷坊里出来还要去帮家里干农活,再是面性子的人也是有脾气的,几次下来也不愿干了。这家里头天天不得安生,竟是把那沈老婆子也气病了。
沈老太道:“我那大嫂子强势了一辈子,到晚年竟是被几个儿子给气倒了,不如早点分掉算了……”
大房那几个儿子平日里被沈老婆子压制得也不敢反抗什么,私下里各房都有小心思,哪里和谐得起来,一屋子挤了这么多人矛盾能不多吗?沈大爷沈老婆子能压制多久,矛盾积压久了总会爆发的。
却是殃及了沈老头沈老太,那沈大爷家闹个矛盾,那几个媳妇便是隔三差五地到沈老太、黄氏那儿诉苦,甚至在沈老太那边几个媳妇还闹了起来,且也真是难看,兄弟阋于墙外御欺辱,农家人虽不知此言,却也懂关起门来吵,吵到外头,也只能增添那村中谈资,这人心涣散如何能聚的起来。
沈大爷和沈老婆子见压制不住了,便就开始同意分家了。就那点子家产又能分多久,却是硬生生拖了一个月,老大是长兄要赡养父母,得分大头。老小得宠,分得多,中间不同意。沈大爷和沈老婆子请沈老头做见证人,这家分得一个月也是没分掉,吵吵闹闹,你争我抢。
沈老头回来便道:“这哪里是兄弟啊!”
好歹好赖也是分掉了,二房最为吃亏,地是最差了,分到的钱财也是最少的,因其他三房说老二有着印刷坊的差事有进项,一不敌三,沈老头怜惜这憨厚忠顺的孩子,替他说了几句,好歹分到了些,分了家那老二媳妇便提着一块肉来感谢沈老头沈老太,红着眼睛只会说那几句。 沈大爷那房的事儿也是让人唏嘘不已,想想自家三个儿子,又是庆幸不已,这为人父母,最是忌讳太偏心,略有偏心是正常的,毕竟手指都有长短,可一碗水要端平啊!
日子离乡试越近,家中便愈是小心谨慎,许是去年沈兴淮那事,大家亦是怕沈三出了意外,于吃食、冷热格外注意,沈老太连着一个月地烧香拜佛。
那乡试亦称秋闱,便是设在秋天,考试分三场,分别于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进行,共九天七夜,中途换两次场。那中秋也是在秋闱中度过的,八月初一家人一起到蘇州府,待八月八日,沈三便要开始入场了。
这秋闱又是扩大了地域,一个州府的人都会赶往蘇州府,不光那蘇州的秀才,更有其他常州府等府洲的秀才,亦是比那院试扩大了不知多少倍。这江南道多出人才,以蘇州府、金陵府、扬州府为首,多是竞争激烈之地。
(注:金陵为南京,古代无省会之称,但设立巡抚衙门便相当于省会。设定蘇州为省会,金陵与蘇州不是一个省,相当于一个江苏省分南北。)
沈三领了号牌,通过检查提着自己的考试篮进去了,摸着牌号找到自己的位置,却是恨不得翻墙走人,那竟又是个粪号!
沈三亦不知自己前生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同那粪号竟是杠上了,已是两次了,这几率大概也是少有,旁人这考一辈子的科举也不大一定能碰上一次粪号,他就考了几次,就碰上两次粪号!
此时也才刚开始,味道还不大,且也能讲究,越到后头,那味道便越是厉害,被熏得晕倒也是有可能的。沈三先到外头用力吸了几口气,也许几日后他便是闻不到这般新鲜的空气哩。
有了那上一次的经验,他倒也没那般惊慌,先把床铺给铺好,摆好笔墨纸砚。江氏给他放了几盘蚊香和驱蚊的香囊,此时正是秋季,蚊子毒的很,沈三倒是没怎怕蚊子,毕竟穿着长衣长裤的,如今倒是可以拯救一下他的鼻子。
待第二日,那茅房便开始散发味道了,沈三把布条捂住鼻子,咬着牙写诗。
到第三日,周围一片都遭了殃,被那味道熏得吃不下东西,接连朝大人反应,清理了一下那茅房,消散了一些。
第四日,味道复起,沈三用沾了香囊的布条把鼻子给读书了,用嘴巴呼吸,做完算学,整个人头昏脑涨。
总算是等到换场的日子,沈三抽换了个中间点的位子,总算是原离了那粪号,他也是心累得慌。
之后的两场,他无须忍受那粪号的痛楚,专心答题了,这九天七夜下来,到后头那几日,有不少读书人都是抬着出去了,委实身子不大好。沈三农家出身,身子骨健壮,却也是用好底子熬着的,待出去那一日,亦是脚步虚浮,神色萎靡。
且回了院子,先是洗了个澡,吃了些东西,便是倒头就睡。
待第二日才缓过来,便是对沈兴淮说:“可要给你练练身子骨了,那九天七夜,就靠着那底子熬!”
沈兴淮每日有绕院子跑的习惯,夜里也会做些俯卧撑,他上一世有健身的习惯,这一世虽做了个书生,倒也不文弱,只是没得上一世那般健壮。
范先生询问他作答的情况,沈三道:“第一场我分到了粪号,且也不知自己作答了些什么,脑袋熏得慌。”
范先生愕然:“又是粪号?”
蜜娘拉了拉范先生的袖子,仰着头:“什么是粪号?”
沈三不愿那般丢人的事在女儿面前说道,面有郁色。
恰好江氏在外头喊蜜娘和沈兴淮。
沈兴淮拉着她往外走:“就是坐在那粪坑旁边。”
蜜娘回头看她阿耶,小眼神中充斥着可怜,“那里面可以洗澡吗?”
“……不能。”
兄妹两已经跨出了屋子,蜜娘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怪不得阿耶出来的时候臭臭的……”
第37章 037
一家人并未急着离开蘇州府,沈三江氏拜访了几位师兄,当初沈三院试就是得他们相助,几位师兄如今也不考功名了,好一点做秀才的在蘇州府的一家书院里教书,另有人在蘇州府府衙里谋了几个小职位,日子也都还过得去。
沈三请几位师兄一家在酒楼里头聚一聚,定了一间大包间,分上个两桌,男人家的要喝酒,女人家唠家常。
几位师兄家的孩子都也不小,因如今家境也都不差,都送孩子去了私塾,盼望孩子也能中个功名,得知沈兴淮去年便是童生了,皆惊叹称赞。 “师父师母若地下有知,也是欣慰罢!振邦也出息,来来来,我们几个师兄敬你一杯。”苗秀才先举起酒杯,他是里头年岁最大的,儿子都已经娶了妻子,如今还是童生。
他儿子做他身旁,同他十分神似,但没得苗秀才能言善道,被他阿耶嫌弃了几句,也是笑眯眯得,好脾气地说了几句。
“范先生是哪里人?”沈三介绍范先生是淮哥的先生,便是有人问道。
范先生笑着答道:“就是蘇州本地人。”
苗秀才:“先生好生本事,淮哥十二岁就是童生了,可有什么好法子?也好让我这长子学道学道,他今年都二十了,还是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