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它就成了姜言的心头好,走到哪都盯着那个纸袋,就好像它会长了翅膀飞走似的。
正是中午时分,年轻人带着一家老小聚集在商场四层的餐厅,言笑宴宴,好不热闹。电梯一趟趟载着满满当当的人上来,很少有人下去。
沈妍接了个电话,脸上的惊喜显而易见。
她抱歉地朝服务员笑了笑,点到一半的菜单也作罢,便牵着姜言去等电梯,急着赶着回家,
原来,难得周末,姜教授亲自下厨,想着给母女俩一个惊喜,到了饭点才通知她们。
空荡荡的电梯只有母女两人,镜子里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姜逸初就不是个通厨艺的人,所谓的准备饭菜不过是把原材料洗净切好,真正下锅还得沈妍来。
尽管如此,也并不妨碍她们的好心情,因为他这段时间太忙,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在家吃顿饭了。
就在母女俩在讨论姜教授会以怎样一种尴尬的模样,把他口中的大餐――实则只有一道酸溜土豆丝端上来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四层的距离并不算长,但电梯运行了几秒就不动了,没有失控下坠,它只是不动了而已。 幸好,电源没断,所有的按纽都亮着灯,沈妍当机立断按下应急警报按纽,把姜言抱在怀里,靠着墙大口的喘着粗气。
很快,对讲设备里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安抚她们的情绪,指导她们的动作,并说明很快会有人解救,只是会耽误点时间并没有危险。
姜言下意识地照着对讲设备里的声音动作,突然身旁传来一阵“嘭”的一声响,沈妍跌坐在地上,双手捧着头,眉头紧皱,嘴里发出阵阵呻.吟声。
姜言再顾不上其他的动作,跪坐在沈妍面前,问她怎么了,疼痛间沈妍只能弱弱地回答姜言她突然头痛,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让她心疼不已。
姜言朝着对讲设备吼了几句,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又从沈妍外套里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那是记忆中她活这么大用过的最大的音量。
“再坚持一下妈妈,马上就有人来送我们去医院了,”姜言抓住她缠在头顶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试图安抚她,“你听,门外有人来救我们了。”
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冒出一身冷汗。
姜言不是为了安慰她才这样说,门外确实有人营救,听得出来他们在尽力,但是她只恨自己不能立刻带着妈妈出去。
沈妍渐渐安静下来,又或者她已经习惯了阵痛。不过她依然紧紧地地抓住姜言的手臂,就好像多用力一分,疼痛就少一分。
隔着外套的布料,姜言能感受到指甲嵌到肉里的刺痛感,但她已经顾不上,她只愿发生意外时,她们没有被困在电梯里。
在家里,在商场,在马路边,在任何一个可以马上被送到医院的地方都好,只要不是在这个封闭的电梯里。
很快,电梯门被打开,急救车也及时赶到。
姜言看着沈妍被抬上车,愣了好久才想起跟着上车,在车上听到护士提醒才通知了姜教授。
她脑子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最后还是一旁的护士夺过她捏着的手机,冷静又有条理地描述现在的状况。
看惯了家属在救护车上失了神志,护士不是已经麻木但也不会轻易分心,病人、家属,现在能倚仗的就只有他们医护人员了,所以她不容许自己犯一丁点错。
这是姜言第一次坐上急救车,她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沈妍没有类似的病史,一切只好从检查做起,量血压、脑电图、核磁共振……
在做脑电波的时候,姜教授跌跌撞撞地跑来,一身的家居服,脚踩一双拖鞋,很是狼狈。他浑然不知,姜言也没有精力提醒他。
父女俩坐在医院走道的椅子上,一问一答。
姜言已经冷静下来,事无巨细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不知道什么对病情有用,只能把她记得的一股脑儿都说出来。
等结果的空隙,他们去医院食堂打了饭。本该在家里吃大餐的时候,却是在另一处地方味同嚼蜡。
沈妍已经缓过阵来,忙着安慰丈夫和女儿,大概只有她才是三人中心态最好的。
结果是怎样,医生没有细说,只是建议立马办上住院手续,不能拖延。
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本是一场偶然的意外,却意外地查出病症,医生说是好消息,及早发现了,可对当事人和家属而言,确实说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姜言得知详细的病情还是机缘巧合,医生和姜教授在谈话,门没关。
此前,夫妇俩心照不宣地没有告诉姜言病情,她只能凭借着姜教授每天待在医院的时间判断。
今天多待了两小时,情况很不好。
明天姜教授早早来学校接她,看来病情有好转。
姜言就这样懂事地不问不提,一天天猜着,直到现实自己跑到她的耳边。 她整个身子趴在医院雪白冰冷的墙上,浑身僵硬,只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什么胶质母细胞瘤,什么增生,都是很拗口的名字,但听一次她就记住了。
晚上回到家,打开网页搜索那个深入骨髓的名词,百度百科上方方正正的几个楷体字:恶化程度最高。
她心里一怔,怪不得……
怪不得这些天姜教授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说都耗在医院。
姜言从来没有提起,就装作不知道,每天乐呵呵的说着学校的趣事,就像是已经相信了他们的很快就能出院的说辞。
一家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原本的温馨生活,可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病魔的追究。
他们每个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那个结果真正到来时,所有的心理建设一朝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