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可把包拯气得砸碎了一个茶杯,还是他平时最喜欢的一个杯子。
他既气包勉的糊涂,又对老嫂子的顽固感到十分头疼,却仍不忘安抚庞昱道:“嫂子毕竟年纪大了,只听人以讹传讹,误解了安乐侯,还请小侯爷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没什么,她也是护子心切。”庞昱面上带笑,心里仍有些郁闷。不过他也知道这事怪不得老夫人,她远在莱阳消息闭塞,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半个开封府的人。
“何必这么麻烦,直接闯进包府,将人一抓,房间一搜,想怎么查就怎么查。”白玉堂语气不善道。
“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这法子不行,你是帮官府办事,又不是土匪!”庞昱瞪了他一眼。
白玉堂撇撇嘴,官府就是麻烦事多,有那个时间,只要包勉不是个笨的,早就将对自己不利的证据都销毁了。
不过,即便包勉聪明,文若愚只会比他更聪明,这位刑名师爷早就准备好包勉的手书信件、服用药方等物,又有姘头艳娘作为人证,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全。
哪怕待在大牢里,文若愚也是一副成竹在胸的做派。
“包大人,此案牵连甚广,你若不能秉公办案,恐怕会被天下百姓的唾沫淹死。”文若愚笑眯眯地说。
包拯脸色铁青:“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却必然有疏漏。”
“哦,那就请大人早日将这疏漏找出,以免为时已晚。”文若愚笑容更盛,“大人可别忘了,我也是做师爷的,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我兄弟二人只是从犯,罪不至死,可包勉却是死罪一条,想减刑都减不了,你可要抓紧时间了!”
庞昱还是头一回看见包大人被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脸色又黑了好几分,整个人散发出强势的威严,比地狱判官还要可怕。
裘飞也在旁边起哄:“是啊是啊,我们都只是从犯,只是听命办事而已,真正有罪的是包勉!包大人铁面无私,怎么会包庇自己的亲侄儿呢,天下人可都看着呢,包勉是非死不可了!”
紫河车案凄惨无比,受害者的亲属本就极其关注,听说害人者已经抓到,不顾路途遥远北上开封听审,就是为了亲眼看见罪人伏诛,告慰亲友在天之灵。
纸是包不住火的,有裘飞等人的死不认罪,自然也有一些人散布背后主使是包拯侄儿的传言,老百姓们对包拯十分信任,都认为他绝不会包庇亲戚,肯定会还死者一个公道。
甚至还有好事者打赌,铡包勉时包大人会用哪个铡……因为包勉不但是莱阳县令,他身上还有个末等爵位。虎头铡是用来斩文武大臣的,龙头铡是用来斩皇亲国戚的,包勉的情况嘛,龙头铡或许勉强,多半会是个虎头铡。
可问题是……包勉还真的不是主使人,他这辈子犯过最大的罪是收受贿赂和冤假错案,一案归一案,哪怕包勉死罪难逃,也不能背紫河车的锅。
开封府一日比一日热闹,那些受害者的亲友常常在府衙外徘徊,就等对簿公堂的那一天。
包拯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差,最后他只好亲自往莱阳跑一趟。
这一趟可不轻松,连包大人自己都差点被嫂子赶出门外,要不是他孝顺,在门口跪了一个时辰打动了老夫人,只怕她连门都不让进。
这次公孙先生还是来不了,只有庞昱和白玉堂两个游手好闲的过来充人数。没有舌灿莲花的公孙先生,包大人好言相劝,仍不能让嫂子满意。
毕竟是抚养自己长大情同母子的嫂子,包大人也不能认真跟对方计较妨碍公务之罪。
“小叔,既然你也知道包勉是无罪的,为什么还要把他带走?难道你为了堵天下人的口,就宁愿牺牲你无辜的侄儿吗?”包老夫人质问道。
“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根据大宋例律,不管有没有罪,包勉都必须过堂。”包拯解释道。
“那你能保证会秉公处理,不会判他死罪吗?”包老夫人摇头苦笑,“包勉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民怨如此,你能扛得住这些压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