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潮的下一条消息是在四月发过来的。
苗嘉颜已经习惯了每次短信提示音都是垃圾短信,所以消息刚过来他并没有点开看,还在闷头做题。
电话铃声有些突兀地在抽屉里响起来,苗嘉颜做题被打扰了,不知道这又是哪个打错电话的。他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拉开抽屉拿出手机。
屏幕上明晃晃的“潮”却让苗嘉颜愣住了。
“……喂?”苗嘉颜按了接听键,不确定地出了个声。
“我。”陈潮在那边说。
苗嘉颜呼吸里带着一点点不明显的颤,说“我知道”。
“你找我?”陈潮问他。
“嗯?”苗嘉颜迷茫地说,“我没有啊……”
陈潮说:“我还以为是你怎么了。”
苗嘉颜一头雾水,坐在桌前,茫然地看着窗户外面,可这个时间的外面早就一片黑了,陈潮的房间也不亮着灯,苗嘉颜往窗外看就只能看到窗户上反光映出来的他自己。
陈潮像是在走路,能听到走路时的呼吸声。
苗嘉颜说:“我没怎么……我写作业呢。”
“短信也不回。”陈潮说,“你们没有晚自习吗?”
“有。”苗嘉颜回答说,“我没去上,晚上回家太晚了,我不想让爷爷每天这么晚接我。”
陈潮听完“嗯”了声说:“那就别上了,放学早点回家。”
当初苗嘉颜被人堵在路上占便宜的事儿他们都记着,苗嘉颜现在比那时候又长大了一些,比那会儿高了,比那时候结实,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苗嘉颜也更漂亮了。
他已经彻底不像个小孩儿了,身高和长相里抽掉了那股小孩子的稚气,童年时期的可爱渐渐变成了另外一种不一样的漂亮。内双的眼睑到眼尾画出柔和的弧度,鼻梁微挺,鼻梁上有一个浅浅支起来的小骨节,嘴唇不是那种极薄的唇形,嘴唇下缘兜出一条浅淡的圆弧唇线。
这个时期的苗嘉颜,长得和他妈妈年轻时有七分像。
“你刚放学吗?”苗嘉颜抱着膝盖,轻声问。
“对,晚自习十点半下课。”陈潮边走路边说话,声音听起来挺轻松的,“丁文滔说有人找我,我以为你呢。”
苗嘉颜连忙说:“不是我,潮哥。”
他在电话里一问一答的,听着很乖。
陈潮声音里带了点笑意,说:“行,不是你,知道了。”
苗嘉颜听出了他的语气,用指腹刮了刮膝盖上的布料,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可难得接到的电话,又舍不得挂。
“你每天都是这个时间下课吗?”苗嘉颜又问。
“是。”陈潮不知道跟谁打了个招呼,说了声“拜”,又跟苗嘉颜说,“就差住教室里了,要不是必须得放我们回去睡觉恨不得把我们锁教室里。”
“你们真辛苦。”苗嘉颜感叹地说。
“就那么回事儿吧,都这样。”
自从陈潮走到现在又两个月了,除了走的那天两条短信,俩人没再联系过。 可这天晚上的一个电话却没像过年见面那样互相生分,反而说起话来很熟悉。陈潮误会之下打来的电话,索性就着聊了起来。苗嘉颜提了很多问题,每一个问题都能引着聊几分钟。
陈潮从学校回家正常走十五分钟差不多了,这天边打电话边走路,走了二十多分钟还没到。
“你还没到家吗?”苗嘉颜说,“离得真远。”
“到楼下了。”陈潮抬头看了眼,陈广达在家呢,家里亮着灯。
“那你上楼吧,潮哥。”苗嘉颜侧脸枕着胳膊,说。
“嗯,我上楼了。”陈潮说。
苗嘉颜捏着已经有点发热的手机,轻声说:“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陈潮说“嗯”。
苗嘉颜说:“那你挂吧。”
陈潮接着“嗯”了声,上楼的呼吸声很明显,说“睡吧”,之后挂了电话。
这个电话来得莫名其妙却令人欢欣,苗嘉颜手机只剩下最后一格电了,拿了充电器出来去充上了。
电话里的陈潮说话语速不快,带着一点轻松感,两个人慢慢地说着没什么意义的话,让这个夜晚变得宁静柔和。
苗嘉颜胳膊拄着脸发了会儿呆,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着笔。过了一小会儿之后才把刚才没写完的作业继续写完。
丁文滔确实很陈潮说了有人找他。
他连着给陈潮发了三条消息,在qq上。
—潮哥。
—潮哥有人找你!
—潮哥!
陈潮上晚自习没看手机,放学了看见都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陈潮回了个“?”,丁文滔再就没回。
陈潮刚开始没当回事,手机揣起来就没再管。然而出了校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给苗嘉颜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