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谣言层出不穷,没有最难听,只有更难听,萧芸每天都能看见曹芮绮气得发紫的脸,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些。
然而当事人并没有传说中那么脆弱,宋佳微是借着这次休息时间,开车到了薛辛安的乡下。
这是一座颇有明清风采的偏远小镇,宋佳微的车子只能停在镇外废弃了的广场上,旁边是一辆东风日产小车,宋佳微断定这是薛辛安的车子。
背着行囊徒步走过功德牌坊,正式进入小镇。
按照陈记者替她调查的资料,这个小镇不大,只有不到一百户人口,而薛辛安最近新开的杂货店,就在小镇中央的集市里。
宋佳微是连夜开车来的,此时正逢太阳升起,乡下人不比城市人的慵懒,太阳还未从山头爬出,镇民们就已经穿戴整齐下地干活了,现在街上无比热闹。
小镇没有太多蜿蜒曲折的道路或小径,从牌坊进去是一条笔直的小道,道路是由一块块大小不一参差不齐的石板拼接而成,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缝隙夹着泥土,甚至有一株株顽强的小草冒出芽尖儿来。道路的两旁立着古典的瓦房,是很经典的明清时期那种骑楼,整个小镇似乎都飘着古色古香。
沿着小道一路往里走,总算走到了陈记者跟她说的集市里。
所谓的集市,不过就是各家各户把自家的农作物、外出打的鱼、纺织品等等搬到了小镇的中央进行售卖,这样的交易盛况,令宋佳微闻到了小时候的味道。
“你个小皮猴,小心点别乱撞,待会撞出个疙瘩瞧你妈怎么收拾你!”
熟悉的嗓音响起,宋佳微看着薛辛安正抱起一个小男孩,拍打着他在开裆裤里露出来的屁股。
小男孩望了眼站在杂货铺门前的宋佳微,拉扯着嗓子喊:“杂货伙计薛辛安,皮包骨,瘦如柴,门前美女把他找,他却抱我来乱搞,吓跑美女亲不着,待会不要流马尿(流眼泪)!”
薛辛安听了小男孩的歌谣,转身朝杂货铺门口望去。
小男孩蹬着腿让他放手,薛辛安便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小小年纪不学好,待会陈妈把你吊!”
把他放在地上,薛辛安揉了揉他的脑袋,顺手从糖罐里取出一个牛奶糖塞到他手里:“去你妈那。”
小男孩瞅了眼手里的牛奶糖,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撒腿就跑,嘴里大声喊道:“杂货伙计薛辛安,店里美女来相邀,两人大眼对小眼,明儿红花往头套,往头套!”
这是当地的民俗风情,类似大山里用山歌对话的习俗一样,当地人喜欢用这种歌谣的方式沟通。
薛辛安把半开着的木门打开,里面只有一个木架子和玻璃柜,虽然地方不大,但是货物却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位小姐,刚才那个孩子的话您别往心里去,他就是皮,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说着就把屋子中央的小木桌给抬出去,然后将玻璃柜上放着的糖罐和干果罐给搬到小木桌上。
腾出地后薛辛安走到玻璃柜后取出两张小板凳,用着t恤的下摆擦拭干净,把擦干净的那张放到地上:“坐吧。”
眼前的女人穿着光鲜亮丽,一看就不是这个镇上的人,大清早的跑来这里,还站在他杂货铺门口,不用想也知道是带着目的来的,必然不是什么顾客了。
看着他细心的举动,一如大学的时候那般对她百般呵护,只可惜她当初瞎了眼,看上的是沈连华那样的渣滓,伤了这个网络上十分吃香的暖男。
“要喝什么?”小镇尚未通电,也就没有冰箱,饮料都摆在身后的木货架上。
“青苹果味的汽水。”宋佳微扫了一眼,看见货架上放着好些种青苹果味的饮料,说到瓶装饮料,她独爱青苹果味。
薛辛安的瞳仁骤然放大,但很快又暗了下去,走到货架前拿下汽水,贴心地拧开递给她。
“我有个朋友,也爱喝青苹果味的汽水,还偏偏只要这个味道的汽水不要果汁,也就只有这个牌子的能满足她。”
薛辛安捏着手中的瓶盖,望着灰黑的地板说道。
宋佳微喝了口汽水,忽然觉得口腔里苦涩万分。 辛安,我要青苹果味的汽水!记住了,是汽水不是果汁!买错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的耳边回响着这句遥远又熟悉的话语。
回过神来,薛辛安把有些变形的瓶盖给她拧上:“这位小姐,还没问你怎么称呼?”
宋佳微张张嘴,红润丰腴的唇瓣吐出三个字:“宋佳微。”
薛辛安如同被雷劈了一般久久地定神望着她,不可思议地说:“佳、佳微?!不,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
佳微已经死了,他是亲眼看见那具发焦漆黑如炭的尸体,无名指上还戴着他替沈连华陪她去挑选的婚戒。
“我是沈连华在大学时候的另外一个女朋友,宋佳微,和宋家千金同名同姓。”
薛辛安一听她的话,温柔的面孔立刻黑了下来,他抢过宋佳微手里的汽水用力往玻璃柜上一砸,拉起她的胳膊说:“走,我这里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伤害过宋佳微的人,别怪他没有好脸色。
宋佳微并不感到生气,反而心里暖暖的,由始至终真心喜欢她的、疼她的只有薛辛安一个,她多想告诉他,她就是宋佳微,就是言旗地产的千金。
然而她却不能,重生这种事,说出来有谁会信呢?
她没有挣扎,任凭薛辛安怎么拉她也无动于衷,右腿迈出门槛那刻开口说:“你觉得宋佳微真的死于意外吗?”
她的话像是一记雷劈在薛辛安的心田,虽然他一直不相信宋佳微真的就这么死了,但是事实摆在他面前,她就是驾驶不正导致车祸。
如今有人再次提出同样的疑虑,薛辛安的震惊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曾散去。
他松开抓住宋佳微的胳膊,转身朝里屋的薛母打声招呼,把玻璃柜上的汽水重新塞到宋佳微的手中:“跟我来。”
薛辛安带头踏出杂货铺,出门右转带她往镇子外走。
宋佳微在后面紧紧跟随。
那个小男孩嚼着香甜的牛奶糖,看着薛辛安和宋佳微一前一后地离开,嘴里唱道:“老板娘,好漂亮,薛老板,把门关,带着老板娘,右转去新房!”
随即小男孩的头顶一顿爆栗,他红着眼抱着脑袋往上瞄,陈妈手里拿着还未缝好的鞋垫瞪着他:“这都从哪里学来的坏心思,念书的时候咋不见你这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