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闹的排场。”赵如意笑着说,这个时候,他们的马车才又启程,往城外庄园去了。
这驿站是连连镇南王爷都住过的地方,南郑候自然也不能挑剔,而且南郑候夫人虽然是个挑剔的性子,这会儿却也无暇挑剔,她昨日在路上突发腹泻,原本预备在白阳镇住的,也不停了,匆匆的就赶到锦城来,她虽是在京城两宫面前都有体面,可到底品级在这里,却不能像镇南王妃那样有御医随行。
因想着白阳镇那样的小地方,自然都是些乡间郎中,能看些什么病呢?她这样金贵的人,别给治坏了,于是就忍着不适坐车连夜赶往锦城,想着锦城自有名医,定然无碍的。
没想到还真有,而且还是个才十几岁的出身富贵的姑娘。
南郑候驾临,知府夫人林太太自然是赶紧梳妆换衣,第一时间就到驿站给南郑候夫人请安,因南郑候夫人才到,还在安顿,她还等了一会儿,正好听说了南郑候夫人腹泻不止的事,心中顿时还欢喜了一下,她原想着南郑候夫人这样的人物定是不好亲近说话的,这会儿倒是有话说了。
林太太进了里头,请了安就道:“听说侯夫人身子不大好?亏的侯夫人明白,赶着来锦城了,在那些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大夫,能看些什么病呢?倒是我们锦城,有的是名医大夫,尤其是赵家的九姑娘,那真是神医,侯夫人请她来瞧一瞧,定然一看就好的,而且又是姑娘家,岂不比外头那些坐堂行医的大夫强?”
说着,就把前儿赵如意在自己的寿宴上的那些表现说了一说,又说:“也是那一日听人说了我才知道,原来镇南王妃途径锦城的时候,有些不适,也是请她去治的。侯夫人这定然不过是小症候,必然无恙的。”
“赵家?”南郑候夫人燕氏此时靠在床头,她容颜精致,平日里自是艳光四射,只是此时因腹泻脱水,看起来有点奄奄一息的样子,听了开头也兴趣不大,只听说镇南王妃也是她治的,才算有了点兴趣,随口就反问了一句。
她的床前坐了一个二十左右的艳妆女子——林太太不认得,她们也好像没打算介绍给她,只听丫鬟叫她蓉四奶奶,听她这样问,就笑道:“襄阳候家老三后头娶的那个填房,姐姐只怕不记得,娘家姓赵,就是她们家了。”
“你记性倒好。”南郑候夫人恹恹的说。
“我原也不记得的。”那蓉四奶奶笑着说:“只是今年年初那桩大案子,刑部牢里很关了些人,到这会儿还没审完呢,好像她们家就有人牵扯到了里头,姐姐知道,襄阳候夫人与我是远些的表姐妹,平日里也来往的,她就来求我,央我与姐夫说项,我那些日子事也多,就没理她。”
那知府林太太听到这样的事,有点不自在的动了动,颇觉得有点不好,但见这女子随口说出来,南郑候夫人也毫不在意,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还是在京城里嚣张惯了,压根不怕人听到。
想想南郑候夫人的身份和体面,大约真是不怕人听到呢。这京城权贵的做派,真叫人大开眼界。
就是这跟前的这个被丫鬟称为蓉四奶奶的女子,一口一个姐姐,殷勤小意,明显是亲戚女眷,随着南郑候夫人出门的,林太太以前也曾在京城里住过,知道京城里那等真正的贵妇人,跟前总是有几个人常随着出入,跟着陪衬说话,这女子显然就是那一类人,可就是她,这嘴里说话,那也是不把襄阳候夫人当回事的。
那自然就更不必说赵家了。
这做派比起镇南王妃又是另外一种了,显然张扬的多,林太太就更小心了几分,笑道:“正是她们家,这位奶奶说的,想必是赵家的大老爷,不过赵家原是永宁侯,如今并没有夺爵,想必也没有大事。”
那南郑候夫人哪里理会这赵家如何,只说:“既是知道底细的人家,那就让她来给我看一看吧。”
那蓉四奶奶应了一声,站起来就要出去吩咐,林太太自己荐的人,硬着头皮也不得不说一句:“赵姑娘不是那等在外头挂牌行医的,侯夫人是不是吩咐拿着名帖过去?”
南郑候夫人还没出声,蓉四奶奶就笑道:“姐姐平日里请公主郡主说话,还不用名帖呢,打发个小厮去一趟也就罢了。”
说着一径出去了。
南郑候夫人斜靠在床上,闭着眼假寐,林太太没话说,又不好走,只得讪讪的坐在那里,深觉这贵人真是难伺候啊。
赵家府邸离驿站不算太远,骑马也就一刻钟罢了,林太太度日如年的坐在那里,终于见一个丫鬟匆匆的走了进来,站在当地轻声回道:“回夫人的话,已经去赵家召赵姑娘了,不过没有见到赵姑娘,赵家的人说,九姑娘不在家,到城外头给人看病去了,也没定什么时候回来,请夫人不要耽搁了病情,另请好大夫诊治才是!”
南郑候夫人眼睛倏的就睁开了,语气平平的说:“不是说不挂牌行医的吗,偏这会儿就给人看病去了?这位姑娘好大的架子啊。”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句话其实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语气,可旁边坐着的林太太顿时就手心里出汗了,蓉四奶奶也冷笑了一下:“早知就拿姐姐的名帖去了,我竟忘了这不是在京城了,倒有人不认得咱们。”
林太太越发汗出如浆,肠子都悔青了,她知道这是自己建议南郑候夫人拿名帖去请赵如意弄巧成拙了,让她们以为是没有名帖才请不动赵如意的,甚至自己兴兴头头的推荐赵如意就是弄巧成拙了,这位侯夫人这样难伺候,她爱请哪个大夫就请哪个大夫,自己多嘴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