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瞟了眼又嘀咕上的姐妹俩人,麻溜儿地站了起来悄然跟上,飞速跟着天佑进了他的房间。
“哥哥?”
点上煤油灯的关天佑朝她摇摇头,先轻手轻脚地合上房门,再走到她身边,“你刚刚想跟咱娘说啥?”
想说的可多着呢。
比如她就好想说娘你别担心,你真想要啥,包给你闺女了;比如她又好想说娘啊,不是你大外甥一个。大家伙都如此,你犯不着愁的……
“我不想咱娘不开心。”
“你想找梅爷爷?”
你妹妹我又不傻!关平安哀怨地看着他,“梅爷爷又不欠我的。再说我有八表哥,我忙得过来嘛?”
关天佑拉她入座到长书桌前,“我这不是担心?妹妹,咱们都需要梅爷爷保护,能不给他老人家添乱就更要生少事。”
“好。”
“再说咱姥爷能不关心他大孙子?说是他老了不会管下一代的事,说啥儿孙自有儿孙福。可咱大表哥真要求他,我觉得未必。” 说着,关天佑想到了他大舅此人。尤其是在去往京城时,在车站与那位送些的陈舅舅相处的一幕幕。
他抿嘴笑了笑,“也就是咱娘,操心些有的没的。没准咱姥爷和咱大舅爷俩现在就是想让大哥留着家安全。”
关平安见他抿嘴,跟着抿了抿嘴。沉默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她姥爷就深谙趋利避害的各种技巧。
不是“没准”,而是“一准”。
既能让乡里尊称一声五爷,又能在京驾轻就熟地往来于形形色色的权势之间。他这一辈子可不是白“混”的。
一个从赌场和妓院中混出来的人,一个仗义豪爽而又擅长交际的混子,一个在战火中又能倾尽全族之力混出大义凛然的人,一个在功成名就之际,舍下一切勇于退回山沟沟的人。
这可是妥妥的“老江湖”。岂能是她看透,又岂能是说放下儿孙就放下了?就是他真放得下,她大舅呢?
“明白了没?”
关平安再次点了点头。
“那在咱娘跟前可别拍板说啥你都包了。”熟知妹妹德性的关天佑说出这话时差点笑出声,“这可不是打猎网条鱼孝顺咱娘懂不?复杂着呢。真能出力搭把手,咱爹能不吭声卖个人情?”
“嗯。”
关天佑拍了拍她,“好了。现在开始摊开报纸,我来倒墨汁儿。多学几个大字,保管你啥也没空想。”
“我困了。”
“少来,不想练字就磨墨汁儿。唉……还是景年哥好。就是回去了也先帮咱磨了两大瓶墨汁儿。”
关平安撇了撇小嘴儿。
“妹妹,咱要心胸放广。”关天佑无奈地摇头,咋还记仇呢。“回头我见着他一定帮你打听清楚到底是咋回事。”
关平安瞥了他一眼,无力地站起身去搬旧报纸。摊开就推开吧,反正她会咋抠都能抠出不能涂黑的地方。
不是说报纸上的大人物画像不能涂,不是说有些文字也不能涂?嘿嘿,瞅瞅你往哪儿练大字。
“哥哥!……”
书桌前,关天佑刚倒好墨汁儿,正要拧上玻璃瓶盖,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差点摔了瓶子。
他连忙双手稳住瓶子,没好气地斜倪着平安,“又是咋了?”
关平安的小手指重重地点着书桌上被她摊开的旧报纸,“你瞅瞅,你来瞅瞅,居然没有一张有图!”
又想偷懒……
关天佑无语地朝屋顶翻了个白眼儿。
随即放好玻璃瓶,关天佑抓着一块擦布,边擦小手边凑到她身边,“咱爹都能提醒咱们该注意的地方,他能不先挑出?”
“……”关平安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她当然知道,这不是气嘛。哎哟喂,爹爹哟,你这是要干啥!
最近不是已经在考验她兄妹俩人吗?咋就不多混些进去,也让她有机会瞅一瞅、找一找,再查一查的。
关天佑递给她一支毛笔。
关平安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
关天佑扬了扬下巴。 关平安的耷拉下双肩,有气无力地接过毛笔。
关天佑立马伸手挠向她腋窝,“还玩儿……还玩儿……我让你玩儿……”
“哈哈哈……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痒……痒……”
笑闹一团的兄妹俩人第一次没发现院门口关有寿正推开稍稍合上大门进来,也没发现他们老子正走进院子。
“汪!汪!汪!”
倒是黑子不知从哪儿冲出,屁颠屁颠地跑向前,绕着他讨好地发出三声犬吠,最后又朝亮着灯光的西屋犬吠三声。
关有寿好笑地摸了摸它凑向前的狗脑袋,“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