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田小,也就收了十来个,就是平时吃吃,也不打算拿去卖的。”拿来的这个还算大的了。
“那济林哥,我先回去了,家里还烧着东西呢。”送完了宝儿就道别往家里走,看着她出了院子,顾氏才将那南瓜拿来冲洗了一下,“这南瓜明个给少爷烧粥做早饭,少爷你喜欢吃么。”
“奶娘做什么我都喜欢吃。”苏济林说完就走进了屋子里继续看书去了,顾氏这才觉得有些满意。
这头宝儿匆匆赶回家,那早就炖了的玉米排骨汤已经散发了浓浓的香气,宝儿勾了下小栓的鼻子,“你这个馋猫,怎么说到吃的,你比做什么都精神!”
这一年多的养肥,宝儿终于将两个小家伙养的胖了些,兴许是体质缘故,面色好了之后也没见他们有多胖,只要胃口照常,宝儿也没想着要给他们如何进补。
晚上等禄德从姥姥家回来,宝儿将那排骨玉米汤往桌子上一端,还有一盆的咸菜炒南瓜,一盆子的糜子饼还蒸了一些玉米,“快尝尝这南瓜,大哥,明年可以再种上一些,自个吃。”
“院子里那块地你喜欢种啥就种啥。”
宝儿夹了玉米往他们碗里放,“王二叔说明天就去县城把苞米卖了,他们家的多一些,三叔家的应该也不少,都卖了好,明年要吃自个再种,等明年大家都种开了,也没这个价了。”
“大姐,我可以拿个给二狗去吃么。”吃过了晚饭,小栓手里拿着两根苞米缠着宝儿说要去二狗家,“带上你妹妹一块去玩,早点回来。”小栓一得令,又拿了两根苞米拉着翠儿一溜烟出了院子,宝儿拿了个篮子往里面放了不少进去递给禄德,“大哥,这个拿去给陈大叔家。”
禄德到了陈百年家的时候他们正在院子里吃饭,润生过来给他开了门,禄德将那篮子放下,看到喜儿也坐着,笑的有些羞涩,“陈大叔,戚婶,这是这两天刚收的苞米,送些过来给你们尝尝,若是觉得好吃,回头我再送过来。” “来来,别急着走啊,陪你陈大叔我喝一杯。”陈百年看他放下东西要走,直接起身把他拉了过来,催促喜儿再去拿一个碗过来,按着禄德坐下后往他碗里倒了些酒,“来,喝!”
戚氏扯了他几下都没反应,只得再进屋子炒了两个下酒菜出来。
“陈大叔,我酒量不好,会醉。”禄德吃饱了才出来的,这会一碗酒下去就觉得涨的厉害,酒劲上来觉得有些热,连忙开口拒绝。
“喝醉了有啥,几步路,回头让润生送你回去,这男人不会喝酒怎么行!”陈百年又给他倒上了一碗,禄德几碗下去后已经有些醉醺醺了,戚氏见这么着,干脆去灶间煮醒酒茶了。
晚风开始吹起,天暗了下来,禄德捂了捂涨红的脸,摆摆手,“陈大叔,真的不能再喝了。”陈百年呵呵地笑着,喝尽碗里的最后一些酒,将禄德从凳子上抬了起来进了润生的屋子,“休息会散散酒气等下让润生送你回去。”
不知道葛了多久,禄德有些头疼的睁开眼,喜儿拿着块毛巾走了进来,见到他醒了,就将毛巾递给他,“禄德哥,你擦把脸吧。”
轻声细语地灌入禄德耳中,惊醒了不少,喜儿见他望着自己,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将毛巾塞给了他,“醒酒的茶凉了,就放在桌子上,你等下别忘了喝。”说完就推开门出去了,禄德愣愣地望着那一抹倩影消失在门口,半响才回过神来,握着手中冰凉的毛巾,双手却滚烫地很。
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喝了那醒酒茶,禄德从屋里走了出来,吹了阵凉风才觉得舒服些,陈百年在院子里抽着烟见到他出来了,“好些了不,润生啊,送你禄德哥回去。”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禄德连声拒绝,润生这会已经搭上了他的手,“这夜路黑,还是扶着些安全。”
等他们出了院子戚氏才开始数落陈百祥,“你这自己爱喝咋拖着他一块喝做啥,你看都喝醉了。”
“咋了,心疼了?” 陈百年不在意的摆摆烟杆子,“这酒量也是练出来的,多醉两回就好了。”戚氏说他无法,只能拿着喜儿回屋子说话去了。
润生和禄德并排走着,快到家的时候禄德停下来,“就送到这儿吧。”
“那禄德哥你小心,我回去了。”润生向他道了别往自家的方向走去,禄德这会已经清醒了,走进院子的时候宝儿正在给小栓洗澡,澡房里不断传来咯咯的笑声,禄德满足的环视了下这院子,走进屋子拿了套衣服准备洗澡。
第二天大早王二叔就来了宝儿家将苞米都抬上了牛板车,这三伏天一到,夏季最为炎热的时候也到了,吃过了早饭,禄德一早就拿着萝卜的种子上陇坡去了,宝儿从仓库里将为数不多的菊花粉末都拿了出来,下月才能摘菊花,到时候还得晒,今年一下子养了这么多的鸡,去年攒下的都有些不够用了。
剁了些菜叶子,宝儿将菊花粉掺了些进去倒在食槽里,又将禄生一早去田里割的猪草都剁碎了扔在猪圈里,将那些稻草都收了起来换了一些上去,往猪身上撒了些水降温,又在鸡舍棚顶撒了些水,将剩余的菊花粉混上糠,倒出了一半另外装着拿去给了小山。
一岁了的小妞已经能够自己蹒跚走路,扶着屋檐下特地为她做的栏杆上一个人踩着小步子走过来又走过去,见到宝儿的时候,松手撒开了往她方向跑过来,宝儿赶紧将袋子一放抱住了她,小妞喃喃地喊着,“鸡,鸡。”
“是姐姐,不是**。”王二婶从屋子里出来,无奈的看着女儿冲着宝儿一直喊,“小山跟着他爹一块去县城了。”
“恩,一早来我家拿苞米了,这是喂鸡的,到时候小山哥回来了王二婶你和他说一声。”这小孩子刚学会走路正是喜欢牵着人到处走的时候,不愿意被人抱着,就喜欢自己在地上走来走去,宝儿被她拉着走到那鸡舍边,小妞指着那活蹦着的二十来只鸡,“啊咕咕。”
“咕咕是什么啊?”宝儿故作不知道问她,小妞指着那鸡有些着急地喊,“咕咕,咕咕。”
“她这是要进去玩,前几天一个没留神,她自己就要攀着这板往鸡舍里跳了,皮的厉害,一刻都不能不看着。”
“小孩子嘛,那时候翠儿和小栓也皮的厉害,你看小栓现在都顽皮的很。”好动是小孩子的天性,这会正是探索未知的时候,王二婶听宝儿这么一说,也有些感慨,“你家分出来的时候你娘还大着肚子,生下小栓和翠儿的时候身子就不太行了,奶水都没多少,那会啊宝儿你就背着饿了的弟弟在院子里走啊走的,哄着说睡着了,睡着了就不饿了,你还记得不?”
宝儿心底涌起一股异样,那是隐约残留的记忆,好似是有那么一回事,那时候她也才三四岁,背着才几个月的弟弟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小栓和翠儿的身子骨会这么差,娘胎里带着也有缘故,出生没吃好也有缘故。
“记得啊,当时二婶和二叔也帮了我们不少呢。”宝儿逗着小妞,“对了二婶,这咸蛋是要怎么腌的?”
“这容易,你盐水腌也可以,草木灰腌也可以。”家里的鸡蛋多了,宝儿有时候给小栓和翠儿蒸上吃,就想着能不能腌制起来保存的时间稍微长一些,听王二婶简单一说,宝儿就迫不及待的回家打算试一试。
烧了些稻草,将草灰都拨了出来放在陶盆子里,在草灰上倒了盐下去搅拌开来后倒上了开水搅匀,拿出二十来个鸡蛋洗赶紧了涂上厚厚的草木灰放在陶盆子里腌制着,做完了这些宝儿才出屋子去洗了手。
傍晚王二叔他们回来了,那些个苞米统统卖给了酒楼,估摸着地里的苞米还能再卖上一次,宝儿拿着王二叔递过来沉甸甸的钱袋子,呵呵地笑着,他们家就两篓子的苞米,种的没有王二叔他们家来的多,这回可真的算是暴利一笔了。
不消几天村里就传遍了王二叔和沈大沈三家卖那苞米赚了不少钱,于是纷纷上门来讨教种植的法子和种子,禄德甚至发现,陇坡的苞米还被人摘了不少,宝儿哭笑不得地看着那整个去了一截的苞米杆子,答应了前来问的人,晒了种子就可以便宜卖给他们一些。
这某样东西一旦供大于求,必定会掉价,物以稀为贵,这苞米又不是黄金白银的,再说了,钱多了物价还会上涨呢,她乐于做这个好人。
八月过半,秋闱的时间也到了,村里的气氛反而没有参加童试时候来的浓烈,这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即使中了什么举人,要么考的顶好,中下游的那群学子们,没有殷实的家底靠谱的背景,都只能是做做布景,当当陪衬。
宝儿将放在仓库里的那一袋子洋芋拿了出来,放了好几个月了还不舍得吃,打开袋子一看,有几个已经抽了芽,宝儿寻思着等到了月底就将它们种了。走到灶间煮了一大锅子的水,往里面放了几片当时晒干了的青果子,待水烧开了后,就飘了一股清香味,宝儿将水放凉了当作开水喝,带着一点点的酸味,权当是野生的柠檬了。 回到屋子里,宝儿另外拿出账本将王二叔当时给的钱分开来算,从中拿了二两银子放在另外的袋子里,另起账本锁在箱子里。
相较于这头宝儿的从容生活,那头的沈老爹家却不是十分安宁,孙氏自从四叔荣柱秋闱将至就变得坐立不安,像是什么前兆要来似的,几个晚上睡不着之后,干脆包裹收收要去县城陪着荣柱,沈老爹看她这半疯癫的样子终于怒了。
“他有媳妇陪的,又不是要你把屎把尿,你去了有啥用,别添乱了你。”沈老爹捶着烟杆子,示意梅子把包裹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回去,孙氏却还在絮絮叨叨生怕自己儿子来个考前状态不好,“万一没吃好吃坏了肚子或者没睡好,精神头差怎么办,我去了也能照应点,他媳妇也得顾着店,总是多一个人不坏。”
这就是典型的考前恐惧症,一般出现在个人,也有出现在整个家庭中,比如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坐立不安,胡思乱想,各种精神力不集中,沈荣柱究竟紧张与否是不得而知,孙氏反正是恐惧了,一看梅子将她收拾的东西都拿出来,自己又手忙脚乱的往里面塞。
说到底还是怕儿子此番不顺利。
秋闱当天,孙氏在考场前简直就是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郑氏还没怎么滴,孙氏的心啊那个悬在那里,等到几场考试考完,孙氏自己都觉得操劳累瘦了一圈,出来问感觉如何,荣柱依旧是那副风淡云轻的样子,看到自己母亲心急模样,总觉得在同僚前丢脸大了,催着她回墨家村去。
孙氏只得回村等消息。
回到墨家村后依旧没有消停过,直到放榜那天,从大早等到了天黑都没等到报喜的人,直到天色很暗荣柱才回来,一进门就黑着脸不说话,沈老爹气呼呼地正要骂,郑氏跟着进门就直说,“爹,娘,相公没中,正气头上着,待会吃饭了可都别提这事了。”说完跟着荣柱回了自己的那屋子。
孙氏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愣住了,没中!怎么可能,想跑过去问问咋回事,想起刚才儿子那沉着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那腿又硬生生的缩了回来,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梅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本来是期待着高高兴兴一件事,沈老爹吧嗒着抽着烟闷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