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
生气吗?
没有的。
高兴吗?
有……一点的。
清欢对驸马没有男女之爱,因为身体缘故,她对情感看得都极轻。不希望别人太爱她,也不想去爱别人,这样分别的时候就不会太难过,但是苑白,他对她的忠心连清欢自己都觉得吃惊,他根本就是在用灵魂来侍奉她。
而鹿苑白见公主没有就这件事再多说什么,也就没当回事过去了,接下来的几天公主表现的也一如既往没什么不同,这让他担心自己的心思暴露的问题逐渐放下,可几天后,公主却突然在沐浴的时候叫他进去伺候!
鹿苑白听到公主唤自己的名字时整个人都僵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直到公主又叫了一次,才茫然地走进去。
☆、第七十八碗汤(七)
第七十八碗汤(七)
他之前是没有在公主沐浴的时候进来过的,公主不喜欢太过近身的照顾,因此他顶多是在她沐浴完后伺候她梳发更衣,像这样在沐浴期间被喊进去还是头一回。
房间内水汽缭绕,温度比外面要高些,香气也比外面要重得多。鹿苑白心跳如雷,他自觉每一步都迈的浑浑噩噩,也不知是怎么走进来的。
朦朦胧胧间,他瞧见伏在池边一具曼妙娇躯,一片雪白裸背让他头晕目眩,嘴巴都笨了几分。
“苑白?”
“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而自持,事实上他正在心里怀疑自己是怎么发出这样的声音的,他明明就……慌张激动的快要死掉。
“过来。”
他又很冷静自持地走过去,在公主面前跪了下去。地上有些湿润,他看见一双让他前世今生都魂牵梦萦的眼眸。那样的干净美丽,又那样的飘渺遥远。这是他的梦,遥不可及又心心恋恋的梦,他颤抖着跪在她身前,眼睛不敢乱看,可心底却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先前所看到的绝美场景。
公主在水中,就像是能吸人魂魄的妖精。她趴在岸边,身上不着寸缕,却比包裹的严丝合缝的他还要坦然。鹿苑白的喉头上下滚动着,下一秒,衣襟被一只带水的素手扯住,迫使他整个人都往下而去,以一种奇怪的接近匍匐的姿势跪拜在她面前。
可就是这样,他仍然甘之如饴,甚至觉得内心深处隐隐生出兴奋之感,兴奋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知道本宫为何叫你进来么?”
她在他面前很少自称本宫,这还是第一次。鹿苑白知道她这样自称的时候便是将自己放在了高高在上的地位,他满心的旖旎全部消失不见,立刻开始回想这些日子来可有做过令公主失望之事,可再三想了也想不出,只求饶道:“奴才愚鲁,还望公主明言。”
“敢觊觎本宫,你好大的胆子!难道就不怕掉脑袋么!”
鹿苑白听她这样一说,顿觉天都塌了,满脑想的都是:公主知道了!公主知道了!她会赶我走的!我没法再留在她身边了!
可身体的反应比大脑还要快,他不管不顾地磕起头来,脑袋在坚硬的大理石表面上磕出鲜血,但他一点都没觉得疼,“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奴才胆大包天,奴才——”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被搂入了温柔的怀抱,还被吻住了唇。
鹿苑白瞪大了眼睛,前世今生加在一起活了快一百年,他第一次与人这样亲密的接触,还是他……求而不得之人。
“谁要你磕头了,逗逗你罢了,瞧你吓的。”公主语带娇嗔,用手摸了摸没来得及阻拦导致流血不止的额头,“疼不疼?”
鹿苑白点头又摇头:“奴才……”
“还想否认?真当我不知道你每天早晨偷偷起来自己洗床单?”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早在出嫁前就有教习嬷嬷,婚后虽然与驸马相敬如宾,却也是将那避火图全看了的,懂的兴许比鹿苑白都多。“你喜欢我,是也不是?”
鹿苑白嘴一张就要否认,他怎么敢承认自己喜欢她?那根本是对她的亵渎,对她的不敬!可他还没说话,公主就温柔地告诉他:“你曾对我说过,绝不跟我撒谎,若是你今日敢说一句假话,我便将你赶出去,日后都不再见你。” 怎么能这样……鹿苑白急的眼眶泛红,他没有任何弱点,除了她。可是他怎么能承认?就算他是个假太监,可大家都见过他,他根本不能……“公主……”
“我要听真话,苑白,我要你大声讲出来。”
讲出来,讲什么?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不能讲了。他不能告诉她,每日每夜伺候她的时候,看到她的玉手,他想亲吻,看到她的莲足,他想膜拜,就连她无意间飘落的发丝,他都一根一根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收藏好,他每分每秒都在意|淫她,他总是幻想自己也能有个高贵的出身,能代替驸马,能当她的男人。
但那都只是幻想。幻想跟现实是有区别的,他能在梦里见她抱她,可睁开眼睛,他就只是一个卑贱的太监,一个会让她蒙羞的,说出去会让人耻笑的下人。
他所求不多啊,他不能说出来。
公主见他脸色惨白,额上的血衬着容颜更加丰神俊朗,十足的可怜模样,却不肯放过他:“你不说?你若不说,今晚我便叫驸马来这里留宿,你便在门外伺候着,我要什么,驸马要什么,你都得时时奉上。日后,我每夜都要你在门口守着,你想过这样的生活吗?你想把我让给他吗?”
“不!”鹿苑白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公主不能同驸马在一起!”跟那种人在一起,你会被他害死!
“那我要跟谁在一起呢?我这条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我活着的时间这样珍贵,想听你一句真心话你却还推三阻四,实在是叫我心里难过。”
鹿苑白听着,简直想哭又想笑,他善解人意的公主去哪里了,从叫他进来到现在,一字一句都朝他心坎上扎,她究竟想如何?“公主……奴才……就是个奴才而已……”
“那跟我想听你的真心话又有什么关系?”
她还是这样坚持,也许是因为水汽太湿润,也许是因为气氛太有希望,也许是她的眼睛在鼓励,也许是他前世今生的不甘在作祟。鹿苑白低低地说:“……奴才,爱着公主,为了公主,奴才做什么都愿意的。”
说完他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视线左右躲闪不敢与清欢相对,清欢却笑了,摸了摸他的头。“扶我起来。”
他的血流了满头,幸而青色的袍子看不大出来,但扶清欢起身的时候鹿苑白仍然不敢乱看,她穿了轻薄的寝衣,拉着他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回了房,将他推到床上坐好,又给他上了药。一边上药,一边道:“皇兄小时候十分贪玩,那会儿他的坏还是很明显的,宫里人人都被他欺负过,可就是因为皮,也经常受伤,他又不敢叫父皇母后知道,每次都跑来找我,让我给他处理伤口。我看你与他也差不多,都是真心话不轻易说的,可若是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鹿苑白僵硬地坐在她的床上,笔挺笔挺,正襟危坐丝毫不敢乱动。
上完药清欢还给他包了起来,暗忖人若是生的好看,就是脑袋包成粽子,也一样好看。可这副模样若是落在驸马身上……她想了想,那就是可笑了。
“公主……”见她起身,鹿苑白发出哀求声,清欢回身看他,他的眼睛清亮有神,她见过他与旁人说话的模样,冷冷淡淡不近人情,泰山崩于前也不改色,可到了她面前却跟只小奶鹿一样,可怜巴巴的又乖巧听话,其实她早该知道的,这孩子对她有心思,只她觉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盼着他能清醒,时日一久,倒是把自己绕了进去。
“苑白啊。”她放下药箱坐回他身边,“我与你说些体己话,我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的。”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