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的光景眨眼就过了。
怀着忐忑不安,终于到了中秋节这一天。
好像很多事情都有这样一个过程。一件让你紧张了很久的事,当那件事来的时候,你突然就不那么紧张了。
杨初成也不例外。
人对于某件事的看法,有时候一辈子也改不了,有时候,又只需要一瞬间------
她想通了。
小说中,中秋节这天完全没提到自己。
待在宫中又总让她提心吊胆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不在宫中,眼不见心不烦。
好不容易到这个世界走一遭,不好好体验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也太可惜了。
所以,杨初成势必要出去玩。
几经考量,她还是决定不要去找苏茵。
早在前段时间,自己就拜托好徐司制做的一套襦裙,又让白司珍做了一套首饰,再分别给她们多塞点银钱,让她们给自己带点胭脂水粉。
如今装备齐全,自己总算能正经打扮一回,大大方方地出去。
嗯,至于怎么出去,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样的事,不找三王爷还能找谁,反正他是东厂督主,中秋那天是要一直穿便服在人群中四处巡查的,毕竟人多,以免出了什么乱子。
杨初成动作很快,收拾打扮完后,天色都还没黑。
虽然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已经跟内务府的人说自己今天要出宫,也被批准了。但是,女主是不知道自己要出去的。
不是她没去向女主禀告。
而是男主天天和女主粘在一块,自己想见女主的机会少之又少,特别是从这个月开始,几乎送饭都是男主亲自从自己手上接过,再递给女主,好像女主见不得人一样。
于是乎,她想禀告的计划是回回落空,就这么拖到了今天。
还是觉得不跟女主说未免有点太不尊重人,可是..万一男主此时在女主那里,自己进去也太尴尬了吧。
想来想去,反正离和宁远澜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不如自己写张纸条递进去,女主看不看到,就顺其自然吧。反正自己良心不疼就行了。
十几分钟后
搞定!这下心里果然舒坦了许多,和宁远澜约好的时间也到了。
自己乖乖坐着等他来接就好了!
乾清宫
中秋,各个宫里都热闹,灯火闪耀。
但乾清宫依然保持着它特有的高傲,无论何时,永远都是一副处事不惊,俯瞰一切的姿态。
在这片熙熙攘攘中,更凸显出它的独一无二。
正如它的主人一般。 ”沈利手上的证据已经收集全了。“ 宁远衡毫无预兆地就抛出一磅重量级消息。
”不愧是皇兄,这手段,臣弟怕是一辈子都学不来。“在品酒的宁远澜愣了愣,暗道,真没想道速度竟会如此快。无论多少次,他都不得不说,皇兄这心思真是深啊。
”你东厂督主的手段,朕也是望尘莫及啊。“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嘴角一扬,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抬了抬眼皮,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墨色瞳仁里暗涌,深不可测。
每回宁远澜来乾清宫时,一定要让王公公专门安排上一把紫檀木椅子。
就好像现在,他懒散地坐在那张价值连城的紫檀木椅上,翘起二郎腿,一个精致的琳琅酒杯在掌心来回把玩,轻飘飘地回应着,”术业有专攻。“
”你还真得感谢我。“ 龙椅上的人给自己沏了一盏龙井,茶叶的清香顿时弥漫在空旷的厅堂里,从青瓷壶里冒出的缕缕白烟,模糊了视野,让人有些看不真切说话的人,也似乎阻碍了话语的传达。
宁远衡这句话,说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怎么说?“ 向来在宁远衡面前没有形象可言的人,神色语气难得有了几分认真,连说话声音都比先前重了些。
看来,在这件事情上,他这个弟弟有几分在意呢。
”有人对你的玩具起了心思。“ 抿了一口茶,宁远衡的眼里多了玩味,似笑非笑,指节分明的大指上,玉扳指泛着一层荧光。
”谁?“ 紫檀木椅上的人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一手斜撑在椅子的靠背上,目光直逼着高位上的明黄龙袍加身的男子,薄唇轻启一个单字儿,却有些威胁的味道。
宁远衡笑而不语,眼眸里的墨色似乎又深了几分,如深海,神秘又望不穿。
”他不是喜欢...?
宁远衡依旧没说话,自顾品着茶,修长的手指紧贴着青瓷杯,指腹微微摩擦着杯子上细致的天青色纹路。
宁远澜终归是宁远衡自幼一起长大的亲弟弟,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很多时候,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即可领会对方的意思。
罢了,别说我,皇兄你那边呢?什么时候对他们下手?“
像是猜测到了什么,宁远澜习惯性地挑了挑眉,一只腿再次搭到另一只腿上,恢复成之前那个样子。
”自然..得挑个好日子。“ 宁远衡像是陷入了沉思,眼红有过瞬间的残虐和漫天的恨意,低低地呢喃着。
”那...你那位?“ 宁远澜对宁远衡是有判断的,故意这么说只是想证实一下,做东厂督主做久了,都有职业病了。
”暂且留着。“ 宁远衡眸光一转,低头转动着玉扳指,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思。
”哦?“
有意思。
”我真没那些折磨人的天赋。“ 宁远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幽幽地来一句,食指按压着眉心附近,被上天精心雕刻的脸连皱着眉头也好看极了。
”你是说?“ 宁远澜眯了眯眼,瞳孔骤然收缩,然后又放松,眨了下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此时的他,像极了养在三王府的那只白貂,慵懒华贵,充满着算计和危险的气息。
宁远衡嘴角的笑意点到为止,以茶代酒,隔着龙椅前的案桌,朝宁远澜的方向抬了抬青瓷杯。
宁远澜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在离龙椅前的阶梯大概两米的距离,双手捧起琳琅酒杯,也朝宁远衡的方向高举。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皇上,时辰快到了,臣先行一步。“
”去吧,今年还是要让你代我向额娘问好。“
”放心吧。“ ”快去吧。“
”臣,告退!“
宁远澜俯身,拱手抱拳,转身时拍拍衣袍,豪迈潇洒。
宽大的袍尾随着他的动作旋转出一个不羁的弧度,干净利落。
挺拔修长的深蓝色背影逐渐消失在夕阳余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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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久了?”
温柔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宁远澜靠两手抱胸,整个人斜靠在门前。
一改平时的深色衣服,穿上的是淡金色修身长袍,腰挂玉佩,附系香囊,长发高高束起,用羊脂白玉镶住,一只手拿着未开的白折扇,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木雕门框,头微偏,看着面前低着头安静练字的少女,单凤眼里有着淡淡的戏谑和其他看不懂的情绪。
“没,刚刚好。”
她早就感觉到有人来,料到了来者是谁。
依然没抬头,一顿笔,一提笔,浅浅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
然后撩手腕,把手中的毛笔往一旁的小碗清水里来回洗涮,很快就把碗中本是清澈见底的水染成了一片墨色。
又轻轻往碗壁上蹭一蹭笔头,挤压着过多的水分,从笔尖蔓延出的颗颗水珠顺着碗壁流下。
反复压了几下,杨初成才把笔挂在笔架上。
抬头,看向门口高大的男人。
四目相接的瞬间,双方都从对方漂亮得过分的眼睛里看到了可以称之为惊艳的神色。
今天的她无疑是好看的。
他一直都知道面前的女孩相貌有多么出众。
只是平时看惯了她穿宫装,没料到原来她打扮起来才是真的叫人离不开眼。
她今天穿的是米白色大摆齐腰襦裙,裙摆有些浮金。贴胸吊带呈鹅黄色,上绣四瓣花样,束腰带呈鎏金色,纤长飘逸。 青丝反绾成灵蛇髻,绿云绕绕间,一把精致小巧的玉篦生于其中,还有点点珠花, 如此装扮是当下盛行的风格。
那张本是姣好的脸上,被如此精心地处理后,更是让人惊叹。
眉毛被细细地勾勒出柔和的形状,浓淡恰到好处。高挺的鼻梁下是施了口脂的樱桃小嘴。
口脂的颜色是有些偏橙色的,看起来亮晶晶的,透着水光,让人忍不住咬一口尝尝味道,试试口感,是不是也像看上去那样秀色可餐。
平时总是有些无辜的大眼睛,眼尾抹了点黛粉后,变得更为温婉秀丽,也更显妩媚。
眼波流转,尽显风情。
白嫩的天鹅颈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光晕,散发出幽幽的女儿香和花香。
宁远澜不禁有些痴迷。
反观另一位,杨初成是被短暂地惊艳了一下,不过适应下来了也还好。
当然不是她自诩清高,而是她毕竟见过太多的明星包装,和高超的修图技术。 要说区别,前者皆是只能看到图片,没有真实感,而面前的人是真实可触碰的。
但即便如此,她不得不说,宁远澜今天是真的太好看了,像自带古风滤镜一样,仿佛是从那些修图博主里的出圈神图里走出来的人。
给人的感觉不是那种“弱气”,而是...
杨初成突然想道一句话,刚好可以形容今天的宁远澜。
“不是逢人苦誉君,亦狂亦侠亦温文。”
宁远澜如此清风俊朗,芝兰玉树的一个人,就应该多这样打扮。
淡金色把他身上温润如玉的气质和高贵的身份完美的结合了起来,修身的款式又更突出了他优越的肌肉线条,让人无限遐想那令人血脉偾张的成熟男子的身材。折扇,玉佩,羊脂白玉,使他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个儒雅贵公子,很难让人把他和传说中血腥残暴的东厂督主联系起来。
两人都在打量对方,却没发现他们的衣服实际上格外相衬,仿佛是尚衣局专门做成一男一女的配套成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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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灯火闹春桥,十里光相照。
离长安街不远处,一辆外观极为单调的马车停了下来。
两人走到街上,男俊女美,引来侧目无数,好一对壁人。
“你不觉得,我们的衣服很配?”
宁远澜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问题,一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当看到街上的人的反应后,才肯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九公子慧眼。“ 杨初成不反驳也不惊讶,反而是顺着宁远澜的话说,顺便还夸了他一番。在马车上宁远澜就提前跟自己说好,为了不暴露身份,在外就称他”九公子“。
后来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语成谶,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还头一次知晓慧眼能这样用。“ 宁远澜一手甩开折扇,扇子上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九瑾”。
”论本意,这么用固然有错,可若论字面,我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杨初成这句话说得极柔,语速似乎还放慢了些,仰着尖尖的小下巴,看向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男人。
”你倒是玲珑舌。“ 轻挥着扇子的男人脸上永远带着一抹浅笑。此时一袭白衣,如谪仙一般,说出来的话的内容却不知是在夸奖还是在反讽。
不过那样温柔到骨子里的嗓音,无论说什么都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只有满满的陶醉感。
”是公子教得好。” 杨初成一直都是最会装贤淑的那一个,也不细品宁远澜的话究竟是哪个意思,只是甜甜地笑着,露出小小的酒窝,好像刚刚男人真的在夸自己一样。
宁远澜最喜欢女孩此时的模样。
不是没见过,而是大部分时候女孩总是一副娴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