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
水镜先生手中折扇一合,出口赞叹。
可此时的吴鹏威却不罢休,大笑一声,长啸而言:“万物之中,龙虽然是怒海之王,可人才是万物之灵,有龙无人,算不得好画。”
长啸之中,又是提笔作画,笔走云蛇,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手提长戟昂然立于狰狞的龙头之上,神采飞扬,仿佛这天、这海、这龙、这风浪都必须匍匐于他脚下,他才是天地之间唯一的至高存在。
“痛快、痛快!”
吴鹏威收回心神,他还未曾开口,一旁的水镜先生就抢着大笑。
“你也莫说话了,有这本事的,当今世上寥寥无几,我先来卜他一卦。”
长笑之间,水镜先生长袖一挥,手指掐拿如兰花,来回捻动,嘴里念念有词。
不到三个吐息的光景,水晶先生便又是一阵低笑,指着吴鹏威说:“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祸星,想不到你居然能够变成这样一副模样,罢了罢了,是我大意,看错你身份了。”
“祸星?在下不懂,还请先生明示。”吴鹏威心头一动,表面不动声色,有心考量下这水镜先生的本事。
“吆,小家伙还不信我,哈哈,这便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水镜先生,捋起袖子,露出一只瘦弱的胳膊,手指捻成一个法决,右脚一跺,低喝一声:“天尊开灵,水镜再现。”
蓦然之间,一阵水光在他手掌之间闪过,一面光气四溢的镜子立时便浮现了出来,这镜子四四方方,造型古朴,虽然由光气组成,镜面却平滑如潭水,能够清晰的映射出景象。
“喏,你自己过来一看。”
水镜先生笑着将光镜递了过去,平滑的镜面之中,映照出一个俊秀儒雅的少年面庞来,哪里还有半分蛇妖的影子。
“先生厉害,晚辈佩服。”吴鹏威抱拳作礼,神色如常。
水镜先生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光镜消散,望着吴鹏威说:“你不错,宠辱不惊,心中有事面色却如常,很好,很好。”
“先生过奖了,只是不知先生刚才使出的本事可是神念之法?”吴鹏威没有一丝的激动,面色如常的询问。
“想不到你也知道神念一说,不错,正是神念应用的小法门,只不过这法门乃是我水镜一脉的独传,不能退敌,只能观心。”说到此处,水镜先生又看了一眼吴鹏威,摇了摇头叹息道:“天下间想得我点评之人趋之若鹜,除了蚩尤碑上的绝顶高手之外,莫不以得我点评而为荣,可你这小子倒好,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见了我水镜也没有一丝激动,真是让人瞧不透,不错,不错,我看那江北的妙无以及唐秋水以后可是有麻烦了。”
吴鹏威见水镜先生说的摇头晃脑,不禁问道:“先生被囚禁于此,难道一点都不担忧么?”
“担忧?”水镜先生却笑,“为何要担忧?天下之事都是命运安排好的,冥冥之中自然有老天爷布置一切,你忧心也罢,你开心也好,到头来还不是黄土一捧,孤坟一座。”
“先生心胸宽广,不过这观点我却不苟同。”吴鹏威低声一笑。
“哦?”水镜先生来了兴致,手抚折扇相问:“你且说说看,你有何不同的观点?”
“那就献丑了。”吴鹏威抬起头来,神色为之一正。
“人生的确苦短,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往往让人无奈,但倘若一味放任,任凭天意捉弄,就跟那流水浮萍般,随意漂泊,事事不争不取,到头来你会不会觉得人生寥落?与禽兽无异?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自然应该拼搏一番,姑且不论荣华富贵,但必然要舍尽全力守护自己心爱的人物,不管前途风雨如何,总该一力担起。”
“正所谓天心既我心,既然贼老天将苍生当做刍狗一般来放养,我等更应该奋起精神,活出一个不一样的精彩来,旁人如何我不去管,但我的命运便该由自己一手掌控,哪怕前路风雨滔天。”
“天心既我心,天道不公,我心补之,天行健,君子自当自强不息,这才是晚辈的人生追去。”
一语落罢,吴鹏威虽然神色如常,但话语之中却有一股凛然之势扑面而出,震人心魂。
“天道不公,我心补之,天行健,君子自当以自强不息…………。”
水镜先生低声吟诵这一句话,翻来覆去,神色大变。
第四章水镜之劫
“你说的不错,天道不公,我心补之,四十年前,曾经有一个人也这样说过。”
水镜先生长叹一声,神色有些寥落,沧桑如烟。
“哦?我这一番话不过是心血来潮而言,倒让先生见笑了。”吴鹏威笑着说。
水镜先生摆摆手,说:“你这一番话很有见地,只不过天意之难测,不是我们凡夫可以揣测的,当年和你有这一番惊人之语的那个家伙如今也是下落不明。”
吴鹏威静默不语。
水镜先生眉头一皱,出声相问:“你都没有兴趣知道当初是谁和你说出同一番言论的么?”
吴鹏威淡然一笑:“先生若是想说,自然会说,又何须晚辈来问了?”
水镜先生凝视了他好一会儿,这才长吁一声:“传闻你不过是个十六岁不到的少年,却早智多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也不知是哪个世家才能教出你这样不同寻常的子弟。”
水镜先生自然不知道吴鹏威的大脑经过银色光雾的改造,智慧远超常人,很多寻常人为之思之不透的事情,在吴鹏威看来,却不过是再简单不过得东西。
他自小就孤单一人,对于人情冷暖远比一般人看的通透,后来又得到了银色光雾,凡事过目不忘,天下关于人性的典籍看了大半,心中多有感触,对于如何判断人性,做人做事都极有分寸,远不似同龄人那般幼稚,甚至比起一些成年人来都犹有过之。 不急不躁,不徐不缓。
昔日吴鹏威领悟了“水之真髓”时,做人做事也随之如水流一般。
“四十年前,‘龙皇宗’第一天才,昔日的‘绝情刀尊’罗霸道也如此说过,只可惜一代天才最后却与‘天意剑神’相争,最后跌落万丈寒潭深渊,不知所踪。”
水镜先生说的不甚感慨,最后一摇手,叹息道:“不提了,不提了,过往之事不堪再提,吴小子,你不远千里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此处,所为何事?”
“昔日先生在武王城中,被龙鲸君掠去之时,曾低语过一句‘噩梦易找,亲血难寻’,还望先生明示。”吴鹏威低头问道。
“你指的是这个啊。”水镜先生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昔日武王大赛但凡是能够进入前四的人,我都该点评他们一句话,断前未来前程,诸如行天武的‘勇冠三军,气血可燃’,李无心的‘心魔问剑,其路迢迢’,武狂星的‘狂然之血,气冲斗牛’,这些都是我对他们的评价,但惟独于你,我却难以评价,你知道为什么么?”水镜先生一脸莫测之意。
“还请先生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