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1 / 2)

但不可否认的,他对于他人的恐惧与拒绝渐渐的少了许多。

同样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便不再前往距离家里有足足四小时车程的心理医生那边了。

一年过去,少年在他的小阁楼上,整理着自己的画作。

他将那些从前涂抹的狰狞惊涛与乌云翻出来,偷偷的放进了家里的灶台里,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该下定决心挥别过去。

少年这样想道。

但事情的转变来得太快且猝不及防。

收作业的同学因为他暂时不在教室的缘故,翻开了他的书包准备自己拿作业出来,结果作业没找到,却看到了里边的药品。

以及少年小心的收藏的,仅有的几张医生的照片。

就仿佛梦境被打碎,黑甜的梦乡终于醒来了一般。

小镇子能够接受一个内向木讷的小伙子,却不能接受一个精神病患者,更不能接受一个同性恋。

天色骤变。

狂风与暴雨扑打而下,雷鸣与闪电撕裂的天空。

温暖平静的色调随着夕阳沉沦下去,冰冷的雨水与几乎要将整个小镇吹飞的狂风占据了整个屏幕。

浑身湿透还沾着泥水脏污的少年哆嗦着回了家,关上门,没有惊醒屋里休息的母亲。

他沉默的洗了澡,沉默的将衣服洗干净,沉默的给身上的几道擦伤与划伤擦了酒精,然后沉默的回了自己的小阁楼。

少年的背影显得有些难看的佝偻。

他团在狭窄昏暗的阁楼的床垫上,关着灯,听着近在咫尺的雨水砸在屋顶上的声音,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少年做了个梦。

梦见一切都没有改变。

出门能够看到邻居叔叔的笑脸,去码头能够被出海归来的伯伯塞一小袋子海货,上学能够看到同学们嬉笑闹腾,偶尔还会带上他一块儿。

但现实的雷鸣声将他惊醒,身上几处伤口还因为被褥的摩擦隐隐作痛。

邻居的冷眼,同学的嫌恶与孤立,甚至个别的欺凌,小镇上人们宛若面对臭虫一般避之不及的态度,让少年恍惚起来。

我做错了什么呢?

我又有哪里是错的呢?

少年将自己关在小阁楼里,不再外出,也不再去学校。

他只是不断的问自己,问他的母亲,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母亲抱着他低声啜泣,说他没有错。

不对,我一定是有错的。

少年这样想道。 被人们嫌恶是他的错,被人们指责诘问是他的错,让妈妈总是担心哭泣是他的错。

不然为什么别人都不会被这样对待,不会让妈妈哭泣,唯独他会如此呢?

少年再一次被母亲带到了心理医生那里。

他形容消瘦,精神疲惫憔悴,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

他看着医生,神情平静无波,不喜不悲。

喜欢医生这件事,也是错的。

少年沉默着,再一次将自己的世界包裹进了厚厚的茧里,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指尖,任凭医生与母亲再如何引导与劝说,都完全没有丝毫的动静。

医生沉默了片刻,将少年的母亲喊出了办公室。

少年便在此刻抬起眼来,怔怔的看了一眼医生总是喜欢穿着的那身淡紫色针织外套的一角,只约莫一秒的时间,就收回了视线,听着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的声音。

他们无法一天之内往返小镇,通常都是会在附近最便宜的那家招待所里住上一晚。

五十块一晚上,一张单人床,睡母子两个人。

因为招待所便宜还不用身份证,所以什么人都能够住得进来。

下午少年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窗外能够捕捉到一角的广告牌,他的母亲还留在医生那边。

他听到一声重过一声的敲门声,却只是安静的躺在床上,仿佛那敲门声并不存在一般。

直到那敲门声终于停下了,他才迟钝而缓慢的坐起身来,走到了门口。

打开门,门口躺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

死因是吸毒过量。

刚刚敲门大概是在求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