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不在焉地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来开门,这正是她所希望的。
她的真实目的不在于把门敲开,跟里面的人或者鬼进行对话,而是要把自己手里的两张纸条,送到这扇门背后去。
从那个长长的睡梦中醒来之后,危素在浴室里一边洗头一边回顾了前几天的事情,有些泡沫从额头滑到眼前,她怕刺激到眼睛,赶紧把眼皮紧紧闭上,突然间就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一开始就踏进了误区。
所谓的鬼妾,是居住在1803里的,她想当然地认为她跟“居民”的属性是差不多的。她以为鬼妾白天要躲在屋子里,可一旦到了夜间,就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动,可以来开门,可以和自己攀谈,甚至可以请自己进去喝杯茶。
但如果她一直想错了呢?这名鬼妾,完全有可能听从乔炜的交待,只给他一个人开门,也有可能,她并不是自由的。
说不定她被放在某盏油灯里面,要乔炜擦三下才能现身呢。
所以,危素决定看看屋子里的情况。
她手里的两张纸条,比正常写字用的纸要薄一些。
一张纸上面写着“先生,我的房间天花板还在漏水,麻烦您快点处理,否则我要投诉了”,落款是“楼下住户”。
另一张纸上面,什么都没写,只有一枚血指印,是她割破大拇指摁上去的。
她把两张纸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蹲下了身子,从门缝里塞进去。
起身,拍掉手上沾到的灰尘,她回到了1703。
屋子里一盏灯都没有打开,危素在一片黑暗之中摆起铜镜,将两只矮矮的白蜡烛点燃,分置在铜镜的左右两侧。
她拿出小刀,看看左手大拇指上还泛着血的一道口子,在那口子下边比划了一下,说:“老鬼,我原来是多怕痛一人啊,现在拿刀割自己,那叫一个面不改色。”顿了顿,她得出了一个结论,“我长大了,真的。”
老鬼:“长大了就少说废话,快割。”
危素咬咬牙,用力一划,血细细地涌成一条线,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咝——”
老鬼慢悠悠地说:“哟,面不改色。”
危素将血点在镜子中央,担心不够,还抓住手指撸了撸,挤出更多的血来。
收回手,她凝神闭气,合上双眼,在铜镜上敲了一下:“开眼。”
以血指印为中心,镜面慢慢地起了波动,像是一颗石头投入水池激起了圈圈涟漪,原本一片漆黑的镜面逐渐重新变得透亮。
1803门边的地上,一张薄纸微微震颤了一下,纸面上危素留下的血液飞快地流动起来,最后形成了一个眼睛形状的图案。
图案很简单,橄榄形的代表了眼眶,其中的圆圈代表眼珠,圆圈中还有一点,是瞳孔。
楼下,危素睁开了双眼,铜镜中呈现出了雪白的天花板。
“不知道屋子里边有没有监控?”她自问自答,“应该不会有的吧,在自己家里装监控的,没多少人吧。”
“万一要是有呢?”老鬼问。
“也只能算我倒霉了。”
它压低声音提醒她:“可是你一向都比较倒霉。”
危素:“闭嘴。”
她并拢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铜镜面前凌空一划。
1803房内,小纸片晃晃悠悠地悬浮了起来,翻转,直立,开始了它的巡视。这套房子的户型自然跟楼下是一样的,因此危素控制纸片走起来也算是熟门熟路。 透过镜面,危素发现1803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屋内的光线非常阴暗。
家具少得可怜,跟普通人家比起来几乎算得上是空空如也,她所看见的,只有一个垃圾桶,一个衣柜,一张床和一个巨大的冰箱。
床是双人床,铺得整整洁洁,床上也很干净,找不到一根头发丝;衣柜里挂着几件男性衣物;冰箱的门则关得严丝合缝,她找不到突破口让纸片进去,只好作罢,反正她对别人家摆上餐桌的东西也没有很感兴趣。
至于别的地方,别说是鬼了,连只蟑螂都没有。
危素有些失望,手指再一划,纸片缓缓下降,几乎是在擦地飞行了。
纸片走得很慢,危素透过它认真地观察着。
“等等!”老鬼出声。
纸片猛地顿住,危素不解:“怎么了?”
“地板上有血,你仔细看看。”
危素把脸凑到镜子前,借着幽幽的烛火,看得眼睛都酸了:“有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没看见。”
“地板缝里。”
地板是实木的,一长块一长块地拼接起来,地板缝比一般的瓷砖地板要深一点。
危素控制纸片立了起来,用较硬的边缘去刮了一下那条缝隙,就像一个人用脚去蹭了蹭地板似的,然后卷起来一看,果然沾上了些粉末一样的血。
看来这血溅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凝固了,又干又硬。
危素不情不愿地表扬老鬼:“行嘛,姜还是老的辣。”
老鬼特骄傲地哼了一声:“那当然了。”
“但是,这血是谁的?有什么用?”
“你问我,我问谁。”
“……”危素无语,过了会才继续道,“好像没什么可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