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没落,老四楚天舒借口说:“没错,老二说的有道理。别的暂且不说,代书遗嘱,总要两人以上在场才算有效,现在连个证人都没有,谁做继承人,全是你老大一个人说了算,我们怎知老爷子当时究竟是清醒还是糊涂,是他自己的主张,还是受人胁迫?这种无效遗嘱,管它是真是假,我楚天舒都拒绝承认!”
他这话说的虽然大有不敬之嫌,不过道理却是没错。像这种代书、口头也包括录音立遗嘱,至少要两名以上见证人在场,否则便视为无效遗嘱,楚天舒的确有权拒绝承认。陆养浩气的七窍生烟,那只原本歪着的鼻子又正过来了,尖声叫道:“楚老四,你这是公然无视老爷子啊!你在陆家这么久,老爷子对你器重有加,现在还没咽气,你就等不及要谋夺家产了么?哦!我知道了!陆家灭门案,莫非你就是内鬼?”
方林头也不抬,把玩着手中的雪茄冷笑着说:“看来老爷子还真的是老糊涂了,居然让个跳梁小丑来当家作主,难道就不怕他把陆家几辈人的心血都败坏个精光么?唉!谁能想到当年耀武扬威纵横省港的陆家,竟没落到了这种地步,真是黄鼠狼下崽,一代不如一代了!”
李成安粗声粗气地说:“干你娘!谁当家老子管他个球事,老子只要我那七分股,还不出钱来,谁他娘也别想坐稳当家的位子!”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对陆伯涵的这份遗嘱,一片声讨之词。夏若芸更是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原本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来到香港,为的就是能拿到陆氏产业继承权,就算是被陆家上下群起发难,只要一纸遗嘱在手,总还能想出对策。可是现在自己的亲外公拱手将继承权交给外人,宁愿相信陆养浩那样的跳梁小丑,都不肯相信她这个亲外孙女,某种程度上说,陆伯涵显然是疑心陆氏灭门案,她夏家便是罪魁祸首! 终于迫使陈老大亮出了底牌,可是怎么都没有料到竟是这样一张牌!夏若芸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中一片空白。短短几天却经历了这么多曲折起落,就算她再怎么坚强也终归是个只有十八岁的女孩子,此时已是摇摇欲坠,犹然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刚想开口,一只手掌却飞快地握住了她的手。扭头看去,李卫东微微摇摇了头示意她不要多话,嘴角却浮起一丝冷笑。
夏若芸正不知何意,只听楚天舒说:“三哥,都什么时候了,你倒是也说句话啊!”
老三连轻侯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说:“你要我说什么?拒绝承认老爷子的遗嘱?呵呵!不错,从法律上说这确实是一份无效遗嘱,你尽可以不必承认,事实上大哥今天把这份遗嘱公布出来,好像也没想让大家承认,我说的对么,大哥?”
“你说什么?”众人都是一愣,楚天舒忍不住说:“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
连轻侯微微一笑,说:“你怎么不去问老大?”
陈烽看了连轻侯一眼,沉声说:“老三说的没错。既然是无效遗嘱,你们是否承认都无所谓。这里不是法庭,不需要任何法律程序,在陆家,老爷子的意思,就是最大的规矩!”
顿了一顿,陈烽将手中的信封扬了扬,说:“这里面除了我代书的遗嘱,还有一张光碟,是当时在救护中心的监控录像。我相信在场诸位,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份遗嘱的真假,至于是否承认并不重要,我只要你们明白一件事:陈某绝无任何私心,只按照老爷子的吩咐做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我问心无愧!呵呵!既然老三已经猜到,那我也就不跟大家隐瞒,没错,把大家请到这座地下室,追查内鬼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陈某是担心遗产清算,你们这一帮人难免碍手碍脚,不得不防。陆家产业太大了些,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完结不了,不过没关系,顶多再委屈大家两天的时间,陆氏产权便能顺利过渡,到时就算是揪不出内鬼,我陈某也算没辜负了老爷子的重托。我想在场诸位,应该都不会反对吧?”
楚天舒气的脸色铁青,拳头捏的格格直响,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欧阳烈火眉头紧皱,似乎还想说什么,陈烽却一挥手打断了他,转头冲何警司说:“老何,你是当差的,不妨也说句话。”
何警司长的相貌平平,只是额头一道疤一直划到眼窝,将左边眉毛分成了两半,看上去便多了几分戾气,冷冷地说:“这是你们陆家的家事,我没兴趣参与。不过有句话我说在前面,香港要稳定,要繁荣,谁当家我不管,但是谁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诸位都听到了?”陈烽嘿嘿一笑,刀锋般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刮过,一字一顿地说:“两天之后,我会放大家出去,不过最好别让我发现任何人的不轨企图。我陈烽既然有胆子把你们关在这里,就绝不会害怕再背上几条人命,谁若不信,尽管一试!”
陈烽的一番话,让夏若芸的心瞬间跌入冰谷,最后一丝希望也随即破灭。原来所谓的请君入瓮,其实是陈老大暗度陈仓,等到两天之后陆氏遗产移交到信任继承人手上,那时纵然出了地下室,一切也都变成了泡影。忍不住心里暗叹一声:完了,这一次非但没有办法拿到继承权,陆家十有八九还要将灭门案算到夏家的头上,就算这次能让她活着走出香港,今后除了方岳两家,又多了陆家这样一个大敌,夏家又将何以为继?更不要说替父报仇,哪里还有希望?
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怔怔的出了会神,只盼着李卫东能帮她拿个主意,可是这牲口一言不发。夏若芸低声说:“东子,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这一次,我是不是彻底输了?”
李卫东轻咳一声,也不回答,坐在摇椅上悠闲翻看着报纸。夏若芸忽然想起昨晚他说过,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帮自己,原来他竟说到做到,只觉鼻子一酸,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李卫东顶受不了女孩子哭天抹泪的,拿了条毛巾丢过去,说:“哭个屁啊!昨晚打我的时候你不是凶的狠?靠。”
这么一说夏若芸就哭得更凶了,泣不成声地说:“呜呜呜……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昨晚不是也打我了……算我不好,那我给你道歉还不行么……”
“道歉?当然不行!”李卫东很是牛叉的往摇椅上一靠,说:“昨晚也不知是谁,说我是禽兽啊!色狼啊!无耻啊!下流啊!差不多大帽子都扣全了,难道现在说道歉两个字就算完了?”
夏若芸擦了把鼻涕眼泪,期期艾艾地说:“那……你还想怎么样?你不打算原谅我了是不是?”
李卫东说:“原谅不原谅再说,不过记得昨晚某人打的赌,到现在都还没有兑现呢吧!”
听了这话,夏若芸脸一下子就红了。现在才想明白其实这牲口早就知道他赢定了,所以才故意下个套给自己钻,而自己傻了吧唧就这么上当了,还发下那么毒的誓,越想越觉得郁闷的要死。李卫东看她低着头不说话,故意刺激她说:“哈!早知道就是这样子,骂我的时候凶的什么似的,输了就耍赖。得,算我吃亏,也好歹长了个记性,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个词,叫言而无信。”
夏若芸低着头就是不吭声,发狠的揪着衣角。李卫东嘿嘿一笑,继续刺激她说:“还说要道歉,呸,虚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