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墙上干尸一般的人微微的点了点头之后,原天衣一指点在他的眉心。
干尸一般的人眼中的神光,瞬间黯淡消散。
原天衣的这一指,便断绝了他被丹药药力吊着的所有生机。
但是血泪滚滚而落的双眼之中,在断绝生机前一刹那,却闪过了一丝感激的神色。
因为再多活一分一秒,便是多一分一秒的滔天痛苦。
点点的星光从密室顶部破开的巨大裂口中透入,几道绚丽的剑光,在百里之外的蜀山中飞射而出。
看了一眼那几道闪电般迅捷的剑光,原天衣又低头看着洛北,在心中微微的叹息,“路已帮你铺就,要怎么走,就要看你自己了。”
◇ ◇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北霍然醒转,一下子坐了起来,如同梦魇一般大口的穿着粗气。
若是真的被人夺了身体,那便真的是最残酷的噩梦!
但是自己却依旧是自己,连身上被那些恶犬咬过的伤口上的药,都似乎换过,重新包扎过了。而且这些药似乎比紫徽道观的药更具效力,有种凉丝丝的感觉,一点都不觉得疼痛。
洛北深吸了一口气,放眼四顾,视线所及是一间普通的厢房,两扇木棂小窗,似乎外面有风,在微微的颤动,房中摆设简单干净,除了自己躺着的木床之外,还有一套松木桌椅,散发着松木的清香。在两扇小窗的旁边墙壁上,挂着一副字。洛北不识那四个字是“静神养气”,只觉得那四个字劲力惊人,便好像是一道道的剑气纵横在纸上一般。
床下放着一双全新的皂色布鞋,洛北下了床,穿上鞋子,向房门走了过去。
门是虚掩着的,似乎有丝丝的,潮湿的凉风吹入。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洛北心中如是想着,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房门外,阳光和煦,微微的有些刺眼,但是啊的一声轻呼,洛北却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门前是个小小的院子,就像寻常人家一般,种着一些普通的菜蔬,菜圃的边上,还生长着一些紫色的野花,在风中寂寥的摇摆,但是洛北所在的位置,却也是在一座山峰之上!
这座山峰和他在罗浮所在的无名山峰一样,竟然也是极高,那浓如白棉般的云海,也是在洛北的脚下。
而视线之中,全部是一个个穿出云海的山头,有上百个之多。
这些山头在白茫茫的云海之上,就像是一个个的岛屿,而上百个这样的山头连成一片,在正午的阳光下,说不出的气象巍峨。
但这还不算!
洛北一眼看到,很多山头之上,除了生长着各色奇异的树木之外,还有气势不凡的楼宇。
有些山头上,重重叠叠,几乎全部建满了古朴大气的宫殿楼宇,“那是什么!”洛北甚至看到,有几座同样遍生树木,建造着宫殿楼宇的尖锥般的山头,竟然是无所凭依的悬浮在空中的。
虎踞龙盘般的云海,巍峨不凡的万千气象,整座漂浮在空中的山头,鼓荡充盈的天地灵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一时间洛北忍不住心神巨震!
“你……你醒了?”一声弱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绵延到云海之中的石阶上,一个原本坐在那发怔的,穿着青布衣衫,比洛北年纪还要小些的少年,有些惊慌的站了起来。
这个少年比洛北还要瘦小,一身不大的青布衣衫还有些显大,在山风中更是显得他的身形在青布衣衫中显得空洞,而他的眼神之中,似乎总是有些不自觉的卑微怯弱。
洛北直到他出声之后,才发现身前的台阶下的他,不由得怔了一怔,问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我…我叫蔺杭,这……这…这里是……蜀…蜀山。你在这..稍……稍等一下,我去告知洺哲师兄。”略有些瑟缩的说了这一句之后,这个少年转身就顺着石阶往下一跛一跛的飞快走了。他竟然是一个又有口吃,又是跛脚的少年。
“这里就是蜀山?!”洛北站立不动,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口中低声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咻”“咻”数声,厚厚的云海突然破开,一道白色和赤金色的剑光穿出,瞬息落到了洛北的面前。
踏着白色剑光而来的是一名身穿蓝色长袍,相貌如同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白面无须,头发乌黑油亮,盘在头顶,用一根蛇形的青铜色发簪插着,身体修长,看上去十分的飘逸。
而踏着赤色剑光而来的却是一个穿着青色劲装的青年,青色劲装外还有一件黑色的,上面好像有鳞片一般的皮甲,浓眉大眼,散乱如硬草般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看上去即是英气勃发,又是豪迈不羁,“啧啧,果然是难得的好根骨。”才站在洛北身前,这名青年就已发出了这样的赞叹之声。
第二十章 神像裂、袭昆仑!
蜀山。
这里和洛北以前脑海中想象的仙境倒是已经没有太多的差距。那青色劲装青年赞叹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多说,随手一卷,便和那蓝袍中年人架起剑光带着洛北就往一座山峰冲了过去。这两人不知是不会原天衣的那种可以将洛北全身罩住的法术,还是没有刻意为之,高空之中罡风凛冽,吹得洛北都睁不开眼睛,甚至是无法呼吸。但落地之后,洛北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主体为朱色的殿宇之前,一根根巨大的朱红色珠子支撑起黑色的琉璃飞檐,殿宇地面和四周的围栏全部是白色的汉白玉,整个殿宇并不算大,如同寻常富豪人家的一间阁楼,但是这座阁楼却是位于两面陡峭的峡谷之中,在两边陡峭峡谷的映衬下,这一座殿宇如同蚌壳中的明珠,一道细细的瀑布又从一侧的山壁上喷淋飞下,又为这殿宇平添几分灵动。
“师傅、师伯”,青色劲装青年和蓝袍中年人同时在虚掩的门前恭谨的喊了一声。
“进来罢。”一声温润的声音响起,门扉大开,如同普通的书香门第一般,挂着一副淡淡的水墨山水中堂,摆放着八张紫檀木椅的门厅之中,有六七个服装迥异的人,但是坐着的却只有两个人,一个身穿紫色道袍,头发用一根玄色的带子随意拢在背后,洛北一眼扫过,竟然是觉得此人的神态,竟然有几分和原天衣相像,一样的一尘不染,不带一丝人间的烟火气。只是原天衣孤傲冰冷,像是独自生长在高山峭壁之上的白色莲花,而这身穿紫色道袍的年轻人,神情之间却极其的温润,让人一见之下,就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温暖感觉。而另外坐着的一个人,全身黑色长衫,却是脸色阴沉,一张细长脸上,有着说不出的锐利之气,一眼也可以觉得,此人必定是非凡的人物。
就在洛北用略带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些人时,紫袍束发的羽若尘微微的一笑。和原天衣一样,岁月并没有在这个被誉为蜀山五百年来资质排名第二的天才,自从三十年前天袭越闭关之后就暂代蜀山掌教的人身上留下多少的痕迹。
坐在他身边,一袭黑色长衫,脸色阴沉的便是他的师弟,在修道界中有着修罗之称,掌管蜀山戈离诸峰的燕惊邪。此刻羽若尘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身穿黑色长衫,脸色阴沉的燕惊邪,他又用温润的声音问恭立在燕惊邪身边的秦风,“你们到紫徽道观时,就只剩下了此子一个活人?”
“是的,师伯。”面相忠厚,身背一柄宽柄长剑,看上去比羽若尘还要年长很多,却喊他师伯的秦风很是恭谨的点了点头。
“看你浑身没有丝毫道力,你不是紫徽道观的弟子?”脸色阴沉的燕惊邪突然问洛北。
洛北点了点头:“我才刚刚被清虚真人收为弟子,并没有得到什么传授。”
“你才刚被他收为弟子?”
“是的。”
在燕惊邪的追问之下,洛北将自己如何被清虚真人从恶犬口中救下,又如何被引入密室,见到那什么紫河转生丹的经过,细细的讲了一遍。至于自己,洛北当然也和清虚真人问起一般,只说自己是附近山野孩童。
“看来是没有错了,定是那清虚暗中炼制紫河转生丹,又见到此子的资质极高,就想用此子的身体,没想到却被高人发现,弄了个形神俱灭,想不到这清虚竟然如此歹毒,真是自作自受!可惜了那清玄,想必是反对他的做法,被囚禁致死!”脸色阴沉的燕惊邪的眼中闪过阴冷的光芒,整个房间之中好像有电光一闪,洛北都不由自主的滞了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