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高湘进门之前,若芙帮她选了明月楼做住地,又是装修房子,又是打家私,又是置办衣服首饰等等一干琐事,又拟定贺客名单,哪些人能请,哪些人不能请,在若芙看来,却已经够烦的了。
正月二十八那天,高府二十三岁的老姑娘高湘终于嫁出去了。
虽说是个妾,可也是个皇妾,倒也无人敢说什么,只是高拱自觉面上无光,居然没有任何操办仪式.
高夫人替女儿觉得委屈,想极力争取一下,被丈夫一句话堵了回去:“没有迎亲队伍,没有大红花轿,没有拜堂,还办什么办?请了亲友来,好让人家看笑话么?”
高夫人无奈,只得抹着眼泪,将几件压箱底的心爱首饰放进了女儿的箱笼里。
高湘却没有哭,她安慰母亲道:“娘,女儿嫁过去的,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家,即便是做妾,也强似嫁到公侯之家做正妻。”
高夫人哭道:“可是你上头还压着个王妃呢!女儿呀,给人做小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高湘冷笑一声:“陈家那个小姐是个书呆子,好对付的很,娘,您等着瞧,说不定日后女儿还要给高家带来天大的富贵呢。”
“女儿,这话可不能随便说,”高夫人怔住了。
高湘昂起头,一脸的骄傲倔强:“娘,我当然不是随便说说,你以为我是一生甘于做妾的人么?”
当晚,裕王府后院的明月楼之中,裕王和高湘度过了一个名为新婚的夜晚。
高湘是有备而战,出嫁前,为了取悦裕王,将自家藏书楼里的□□和父亲房中的春宫图都偷看了个遍,今夜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翻出种种漂亮的花样,可裕王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如痴如醉。
完事后,高湘搂着裕王的脖子,娇声道:“王爷,臣妾好不好?”
裕王嗯了一声,眼神却是若有所思。
高湘心中暗暗恼怒,面上却不露出,她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珠:“王爷,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哦,我在想,当初封初雪为美人的时候,给她家三百亩地有点少了,如今她跟你一起封为侧妃,该当和你一样的待遇才是。”
高湘的心,猛地往下一沉,这次她被封裕王侧妃,皇家赏了她家三千亩地,这里头的原因,固然有裕王已经是准太子的缘故,可是她爹爹是裕王的老师,因此特别优待,这个理由更加说得通,也更加给她高湘长脸。
可裕王现在却说,要给初雪一模一样的待遇,也就是说,她这个新侧妃,即便娘家是有背景的,也没看在裕王眼里了。
她不过就是个妾,和其他妾一样,没什么特殊的!
而且是和初雪一样。
想到这里,高湘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她凝视着裕王那张虽然英俊,却很陌生的面孔,半晌方道:“难得王爷能一视同仁,不厚此薄彼。”
第二天清早,宫里的旨意就下来了,初雪和高湘两人同时被封为侧妃,各自赐银三千两,金银头面,珠宝绸缎若干。
领完宫里的旨意之后,所有的姬妾照例去正院里给王妃请安。
这天是个喜庆日子,杨美人带着宝儿来了,初雪也抱着顺姐来了。
若芙和裕王坐在上首,照例要接受高湘下跪敬上的一杯香茶,然后给上一份见面礼。
高湘跪在下首,敬茶的时候,抬眼看了看若芙,也不如何的惊人美貌,耳中听着她的寒暄,也不觉得言语多么的玲珑得体,可偏偏就是这个文弱女子,夺取了正妃之位,想到这里,一股不平之气塞满了高湘的胸腔。
再看初雪,生了孩子之后,体态添了三分丰腴,越发的美艳绝伦,这个女人一日不除,那刻骨铭心的恨意终究难以消逝,可是,若是揭发了她的欺君大罪,让她痛痛快快地去死,那未免太便宜她了,一定要让张居正死在她前头,让她生不如死才好!
正想得出神间,突然觉得自己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她立刻回过神来,发觉是青云在偷偷的提醒她,抬起头来,只见若芙满面笑容地问:“高侧妃,你以为如何?”
高湘楞了一下,她压根就没听清王妃刚才说的是什么,如今可该怎么回答呢。 见房中所有的人都盯着自己,她急中生智:“一切事情,但凭王妃做主,王妃说好,就是好的。”
这句话刚一出口,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陆采莲更是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高湘转脸看着采莲:“这位姐姐,我的话很好笑么?”
青云低声道:“小姐,王妃说您貌美才高,是王府后院第一。”
高湘这才恍然大悟,暗悔自己失言,惹人笑话,再看采莲,依旧是一脸忍俊不禁的笑意,那笑容仿佛在说:“瞧,这新来的侧妃是个傻子!”
定了定神,高湘决定挽回这个还未在众人心目中定型的形象:“王妃抬举臣妾,臣妾自然不敢反驳,不过,认真说起来,论才,当以王妃娘娘为第一,论貌,肯定是这位穿绿衣裳的姐姐了。”
说着,她冲初雪嫣然一笑。
初雪身上穿的正是一件水绿色缎袄,见高湘装模作样,假装不认识自己,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装作素不相识,对自己,对高湘都是最有利的,王爷不是傻子,这群妻妾也都不傻,两人因为共同爱着一个男人而相识,这种事情是绝不能泄露一星半点的。
想到这里,初雪淡淡地道:“高侧妃过奖了。”
说了这一句,她就再也不想和她搭话了,一个毁掉自己一生的人,怎么恨都是不过分的,她不可能再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也没这个必要。
直到若芙正式把众人一一介绍给高湘认识的时候,初雪才对中她微微点了点头。
第89章 战火
一支绘着描金蝴蝶芍药的拨浪鼓,在顺姐眼前晃来晃去,顺姐那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跟着鼓槌滴溜溜转来转去,随后小嘴一抿,露出两个小酒窝,笑了。
看着女儿甜美的笑容,裕王心里像六月天喝了一壶冰镇酸梅汤,舒服透了,他坐在酸枝木编成的摇篮边,兴趣盎然地逗引女儿,直到海棠拿着烛台进屋点灯了,才想起今日是十五,按例,他该去若芙房里过夜的。
于是放下手中的拨浪鼓,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对初雪道:“我要去正院了,明天再过来看你们,明晚多做些鱼皮馄饨等着我。”
说完,他又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这才迈步出门。
刚迈开脚步,就听见摇篮里的女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裕王急忙回转身子,来到摇篮边轻轻拍哄,说也奇怪,他一回来,顺姐就立刻止声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