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弘瑾领着牛大山施施然穿过井然有序分列两边的下人们,径自到廊下太师椅落座。
提前过来准备的秋墨马上递上一盏适口的茶水。
安管事、林嬷嬷领着众人跪拜行礼。
段弘瑾也不叫起,慢条斯理地揭了茶盖刮了刮茶叶沫子,啜饮一口,再放下茶盖,把茶盏往边上一递。
站在他身后的牛大山立马上前一步,接过茶盏,放到一边小几上。
慢了一步的秋墨瞪了他一眼。
牛大山毫不在意,又站回段弘瑾身后。
段弘瑾让安管事、林嬷嬷起来站到一边后,就往椅背一靠,架起二郎腿。
“今儿让大伙聚在这儿,也没啥大事。”他言笑晏晏,“就是要处置几个奴才而已。”
第004章
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两百多名下人,却没人说一句话。
这五皇子虽然不怎么管事,却是出了名的任性脾气。一言不合踹翻你都是小事,一顿板子下来能要了你的小命。
所以大家平日里怎么都好,在他面前都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的。
再加上靠墙站着的两排佩刀侍卫,众人更是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段弘瑾也不管他们怎么想,示意林嬷嬷直接开始。
林嬷嬷朝他行了一礼,转身面对众人。
“老身自小入宫,你们也大都是打宫里跟着出来的老人,宫里的规矩应当是清楚的。”林嬷嬷淡淡道,“宫里规矩严,从行走起卧,到言行举止,无一不是时时注意。在宫里,说错一句话,轻则掌嘴,重则丧命。这些,想必大家还是记得的。”
“现在大伙出宫了,加上主子心善,日常也不拘着大家。除去该守的规矩,其余小细节,主子也不会与你们计较。日常吃穿用度,四季衣鞋节礼,无一疏漏,甚至比一些小门小户的小姐少爷还好。
“我们主子爷,是天潢贵胄。除了宫里那几位和几位皇子,哪个能比我们爷尊贵?连我们做下人的,出去也能得几分薄面。这样的府邸、这样的差事,多少人眼红着想进来。”
说到这里,她脸色一肃:“但是,没想到主子如此优待,竟然养出一堆白眼狼。”凌厉地扫视一圈。
众人噤若寒蝉。
林嬷嬷不再继续往下说,拿起手上的小册子翻开:“查,内门管事郑川、厨房采买赵阿福,”
站在安管事边上的郑川抬起头,不解地望向她。
人群里的赵阿福则一直低着头,手指用力攥紧。
林嬷嬷没管他们,继续往下念:“利用职务之便,将主子的出行消息传递给,”她顿了顿,“四皇子府。”
赵阿福瑟缩了一下。
郑川一脸气愤站出来:“胡说八道!林嬷嬷,你不过刚回府几天,为了在主子面前赚点面子大家都能理解,可是不应该污蔑别人、踩着别人上位。”他转向段弘瑾,拱手一鞠,“主子切勿受小人蒙蔽,乱了府里的风气。”
段弘瑾挑眉:“哦?是吗?”
郑川听其语气并没有不悦,立马跪了下来:“主子,你要相信奴才!奴才真的没有做这等卖主的事情。奴才自小看着您长大,不说主子待奴才如何,光是凭这多年的情分,奴才也不会做出对不起您的事情。”他砰砰地磕了两个响头,“求主子给奴才一个清白。”
“这么说,你还是个忠奴呀……”段弘瑾放下腿坐起来,双手搭在左右膝盖上,笑看着郑川,“你是自认做得天衣无缝,还是觉得爷就是个傻子?”他脸上笑容一收,“安叔。” “是。”一直静立一旁的安管事走出来,手里同样拿着一本本子,“五天前,郑川赵阿福将主子进宫、并请回林嬷嬷的消息递了出去。三天前,将主子关掉珍馐楼的消息再次传了出去。两次与赵阿福接头的人,都是四皇子府布房采买一远亲的连襟,姓付。”他停下,抬头看向郑川,“不知事实可有出入?”
郑川哑口:“奴、奴才……”
赵阿福噗通一声跪下来不停磕头:“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才是迫不得已的,奴才一家子是被威胁才……”
段弘瑾好笑:“他们怎么威胁你了?说来听听。”
赵阿福只是不停磕头:“主子饶命!”
安管事躬身一礼:“回主子,这个奴才倒是知道,去岁至今,赵阿福上京老家那边就多了十亩的田产。如今他家里还请了几个下人,回去也是一位爷呢。”
赵阿福跪伏在地上,抖如筛糠。
“这么说,他们是拿银子威胁你了?”段弘瑾啧啧,“郑叔也是?”
郑川这会儿觉出怕来,呐呐不敢答话。
“啧啧,看来还是四皇子府银子多啊,看把你们砸得,一个个都想着他们了。我这小庙还是穷了点啊。”段弘瑾摇头叹气,转头看向身后的牛大山,“大山,怎么办啊?爷我穷啊,你这么能吃,爷会不会养不起?”
牛大山目视前方,淡淡道:“宁死不背主。主子要是养不起,我就去抢别人的回来吃。”
段弘瑾一噎,看了他半晌:“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
牛大山:我没有开玩笑。
段弘瑾心里想的是:长本事了啊,大庭广众下给爷说情话?!
不再跟他瞎扯,他转回来:“郑叔,阿福,你们觉得这回答如何?”
郑川、赵阿福俩人跪在下面瑟瑟发抖。
段弘瑾摆摆手,示意林嬷嬷、安管事俩人继续:“继续,念出来让大伙听听就是,谁再嚷嚷的……”斜睨了牛大山一眼。
牛大山点了点头,朝边上几个侍卫比划了几个手势。
“查,一等侍女春墨屋里有银票五百两,金饰若干,银若干,与账内打赏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