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涟泽生生地咽了一口唾沫。
苏千瑶道:“只不过……相爷因何而传出这样令人猜疑的话,要知道,若这话传了出去给那些无知的人听了去……或者信了,那可是要天下大乱的呀。”
方才大胜平了蛮部,但周遭一些小小异族,平素碍于神武王之威势被逼在蛮荒之地,若然知道大舜没了战神,后果不堪设想。
廖涟泽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尖儿到了心里:“王妃……”
苏千瑶道:“相爷的意思,可真正古怪了,你说是吗?”
廖涟泽听着她阴晴不定的语气,心中万分悔恨:为何她竟置身如此浑浊的漩涡之中,如今想要跳出,却仿佛越是挣扎,越更下陷。
“我想,”苏千瑶思索了一会儿,慢慢又道,“第一种可能,是相爷担心王爷,故而格外留心,才无意之中得到这个不实消息。第二种可能,那就是相爷……”她说到这里,忽然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阴测测地,令人不寒而栗,“好个权相啊,他这是想做什么呢?”
廖涟泽咬着唇,目光望着放在地上的手,本来养尊处优保养得极好的手指,抓在地上,沾血带泥,无比肮脏狼狈。
她被迫低声下气着:“王妃……这些,我都不知道……还请王妃……放臣女……”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苏千瑶扫了一眼,缓缓地起身,“毕竟你也是相爷的干女儿,不是吗?我怎么敢对你如何呢?我即刻叫人送你回去,好吗?”声音里带着几分温柔似。 廖涟泽抬头看,似信非信,又隐隐无法置信。
苏千瑶望着她一笑,缓缓转身,移步出门,将出门时候,手掌在胸前,轻轻地横过拖过。
身边伺候的嬷嬷垂眸点头。
苏千瑶同几个心腹离开那暗室数步,便听到暗室里头响起一声凄厉的嘶吼:“苏……”还没叫完,声音便嘎然而止。
苏千瑶站在极冷的夜风中,悠然望着夜空之中的冷冷寒星,悠悠然道:“怎么动手,动不动手,得由我说的算……谁敢暗地里弄鬼,企图谋害,我……必然让他付出代价,不然的话,又怎么能是神武王妃呢?哈……哈哈……”她低笑着,一甩狐裘大氅,迈步往前而去,身形极快地隐没在暗夜之中。
夜已深,宝嫃靠在床边儿,望着地上那透进来的月影,手在颈间胸前轻轻搭着。
宝嫃白天那吐,倒是把岳凌吓了一跳,忙问如何。
宝嫃只说方才在里头人多,故而有些犯恶心,然而心底似知道,这忽然而来的胸闷究竟是为何。
此刻眼睛望着地面,眼看着子时将到,宝嫃却毫无睡意,似乎在等着什么,事实上她也似感觉到,定会等到……谁。
子时的更声还未响起,房门却被轻轻地推开,月影下,有人缓缓地迈步进来,走得极慢,却很熟悉一般地毫无停顿,一直拐到了宝嫃的床前。
宝嫃并未动,只是看着他,暗影里头他双眸如水,宝嫃看着这双眸子,心里悲欣交集,轻声道:“你究竟是谁?”
他道:“娘子该认得的。”
宝嫃转开头:“你们总是换来换去,我不喜欢,不想认啦。”
他默默地上前一步,几乎贴在床边上,探手出去握住她的手,顺着膝边便缓缓地跪了下去:“娘子别生气,我向娘子赔礼好吗?”
宝嫃垂眸,从这个角度,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眉眼勾勒极分明,宝嫃眨了眨眼:“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赔礼,你要是赔礼了,以后就不会再不见了吗?”
凤玄看了一会儿,便将头一低,把脸贴在她的手上,又用唇轻轻地去碰她的手掌:“好娘子,别恼……”
宝嫃一手摸着他脸,沉默了一会儿,却轻轻道:“我不会恼夫君的……夫君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认定了的夫君啊……我也不恼你们换来换去,只是怕……有天你真的不见了,我等也等不到。”
凤玄听着这话,几分心惊,蓦地起身,然而双腿微微酸麻,身形竟一晃。
宝嫃急忙起身将他扶住,两人缓缓的坐在床边,凤玄一手揽在她的肩头上,转头一看:“我曾经答应过你,今生今世都陪着娘子,还记得吗?”
宝嫃心中酸软,却又看着他的腿:“这究竟是怎么了……没事吗?”
“没事。”凤玄轻吻她的额头,“有娘子在就没事。”
月光如水,照着他温柔坚定的神色,两人默默地谁也不曾说话,过了一会儿,依稀听到外头响起打更声响。
宝嫃歪头看一眼窗影:“要过子时了……”将凤玄推开,转身从床内取出一个包袱,“给。”
凤玄看一眼,将包袱打开,却见里头是一件儿叠整整齐齐地衣裳,凤玄喜道:“娘子是做给我的吗?”
宝嫃看他欢喜的模样,便微笑道:“你不是要吗……今儿是你的生辰日,我没别的东西……”耳畔听着那更声敲过,又哑然失笑道,“啊,过了。”
凤玄抱着衣裳,又把宝嫃也抱了:“不管是生辰日,还是其他日子,只要跟娘子在块儿,对我来说便是最好……”
两人彼此抱着,只觉一刻安宁静好,宝嫃靠在凤玄的胸前,忽地想起一件事:“你的画像,被王妃拿走了。”
凤玄笑着在她耳边吻过:“没关系,又回到我手里了。”
宝嫃瞪大眼睛:“王妃拿走了,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凤玄想到先前苏千瑶的那番话,一时冷笑,又淡淡道:“不用管她……对她而言,有没有我这个人并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她还是王妃就行。” 宝嫃似懂非懂,却也明白凤玄这话的意思是王妃不会她跟抢人了,微微安心:“今天……那个知府小姐找我,说你……已经……是不是你安排的?”
凤玄握着她的手,安抚地轻声说:“娘子,我怕你听了担心害怕,也不想那些龌龊事给你知道……你只听我说,有些人心心念念的想除掉我,我就让他们以为已经如愿了,他们一高兴起来,就会露出破绽……到时候我就可以将他们收拾干净了。”
宝嫃道:“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把他们收拾干净呢?”
凤玄想了想:“如果不出意外话,多则个月,少则是十天,他们必有行动。”
宝嫃将头靠在他颈间:“我不懂这些,只要夫君没事便好。”
凤玄抱紧了她,嗅着她身上淡淡香气:“对来我说,只要娘子没事,就是极好。”
就如凤玄所说,只不过却是不到十天的时间京城之内变故已生。
只是有一件事凤玄没有料到,那便是这场变故波及的有些忒也大了,甚至一路绵延到千里之外的异族部落。
132荣华:独钓寒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