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泪光是真的， 悲伤也是真的。

提起花觚的一刹那，就会想起所有和他有关的记忆，那些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故事。越想， 越让人悲伤。

魔使在这里被封禁了无穷无尽的岁月， 在这里没有声音、没有时间也没有光线， 魔能让周围的一切都变成黑暗。甚至没有人来和他说话， 他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一个寂寞的太久、急于得到什么的人，就像一个贪小便宜的人，更容易上当受骗。

“我想要离开这里，保留最后一点能量，回到我的家乡，看看我父母的坟茔。”魔使的语气悲悯如女神：“我已经放弃了一切野心，你应该能了解我把， 你我都有失去的亲人。”

花火竟然被他说哭了：“我知道，我知道。”

她唯一的泪点就是花觚。

魔使的语气越发温柔，已经从有距离的悲悯女神变成了慈母慈父一样的存在：“这些符咒封印我近万年， 我散逸出去的能量也被方家历代家主们以自身为容器承载和消化。他们活得也不好，我这些年一直都很愧疚……小姑娘， 你愿意留下来听我说话真是太好了。你是方家的姑娘么？”

花火眼睛都不眨，一边疯狂的吞噬能量一边撒谎：“是的呀， 方柠是我堂哥。”

“现在你们方家的人都被约束住了，是吧？为了维持阵法的运转，你们离开星球的人不能超过5%。真是太可悲了，这全是我的错，如果我死了就好了。好孩子，我把能量都给你，等我离开这里，我就自由了，你们也就自由了。”

花火嗲嗲的说：“真的吗？你真是个好人。”

她一边狂吃狂吃狂吃，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这些话。

直觉告诉她，他吐露了了不得的大秘密呢。

“好人？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你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小花，你呢？”花火完美的模拟了一个小孩子的口吻，然而她一点都不骄傲。

并不是因为骄傲使人落后，而是--她一直都很善于伪装成幼齿的蠢萝莉，在花觚面前打滚撒娇，而花觚死后她再也不必伪装了。

“我叫詹姆斯·乔治·弗雷泽。”

花火吸收魔能的速度快的要出一个龙卷风了：“你多大了？”

“几千岁，或者上万岁吧。你几岁了？”

花火厚颜无耻的声称：“我才六岁。”

“嗯？”魔使发现她吸收魔能的速度有点快，简直是太快了，又快又专业，就好像她也是个魔使一样。如果她也是，那就糟糕了，那我就没法用魔能控制她的身体和思想，也不容易威胁她。他沉默了良久，仔细的观察之后：“你的灵根很强吗？”

花火醉醺醺的吹捧自己：“我跟你说喔，嘻嘻嘻，不是人家自夸啦，我一出生别人就看出来我是天才了！我爹娘，我舅舅，还有方家主，都说我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我就是为了修炼而生的！我已经是金丹期了！是不是很厉害？超棒的！像我这样的天才，一定能成为星域的主宰，带着王霸之气，令人望风而降！你没有看到我，其实呢，我长得特别好看，比仙女还好看，比女神还好看！……我的天赋灵根和心性虽然超级棒，但是远不如我的美貌。我舅舅说，凭我的美貌，即使是星主也会……也会喜欢上人家的，嘻嘻嘻好害羞呀！”

傻了吧唧的言情剧没白看！

魔使没瞧出来她有什么天赋，倒是觉得她有点缺心眼。“是吗，那可真好啊。”

他温柔又关切的说：“吸收我的能量吧，尽情的吸收，你会让我、让你的家人都自由。”

花火的真诚溢满虚空：“弗雷泽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嗝儿～爽！

我算是知道酒池肉林是什么感觉了，无穷无尽的能量啊！

更爽的是～吞噬异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能量转化成纯净的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升级了！

……

花凤凰和李少白在主人住的客房里，一人一杯茶，对面而坐。

“花小姐的脾气得改一改了。明明说好再商量再斟酌，方家主趁着你我不在，跑来稍微一诱惑她，她就上钩了。”李少白冷冷的盯着他，颇为怀疑花凤凰当时去做什么了，一个没有过去没有记忆的孤魂野鬼，不应该在主人以外的事情上好费时间。 花凤凰静静的听着。

“小姐她急于求成，容易落入别人的陷阱中。现在她不听我们的劝告，没有出错，如果以后因为不听我们的劝告，永远都不听，你觉得会怎么样？”

花凤凰脸上的淡淡的轻蔑和飘忽的神态渐渐变了，变得严肃起来。

李少白静静的看着他神色的变化：“你城府颇深，我想跟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花凤凰尴尬的笑了笑：“我哪里算得上有城府，不如你，你从来不软弱，不彷徨，不会六神无主。”

李少白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说不是吗？

我就是这样。说是么？花火不是这样。

“主人不是头脑简单满腔热血，觉得世界十分黑暗的年轻人。”花凤凰慢吞吞的喝了一口好茶，自从他被切出来之后，就没喝过这么好的香茶：“她爱学习喜欢变强，她有强悍的直觉，还有一些称得起金手指的东西。她比你我所想像的，更狡诈，更能融入这个世界。”

“李少白，你仔细想想，在花觚被杀，主人被太子软禁的一个月里，你拖着伤病之躯，奔走求救，徒劳无获。可是她呢，你有没有想过，她当时是怎么过去的？”

换成李少白一言不发的听着。

“她喝卫生间里的水，没有食物，就用盆景充饥。她等了一个月，先杀了陆英，后杀了太子。入狱，被审判，利用花密的美貌博取同情，开始修炼，她一开始想要杀了大公主，觉得皇帝是好人，后来发现可以和大公主合作，就把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她的反应速度甚至和阿斯蒂公主一样快。你觉得她没有判断力，还是觉得她没有耐力？或是认为她不够冷静？”

花凤凰讥讽的笑了笑：“她不用人管教，也不是必须要我们辅佐。”认清楚这一点之后，我简直想死。我想要的是一个健康正常、自强不息、好学上进，容易控制的主人，结果最后一条没了！

李少白感觉自己受到了打击，啊，扎心了！老花！你戳死我了。我把她看成小孩子了？没有！呃……也不是一点都没有。他强挣扎着，试探了一下：“你当时，一直都在么？”

“是的，我一直都在。”

李少白没有再说什么，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觉得将军们无所不能，后来他们死的时候，比流星还快。

当天夜里，花火没有回来。

夜不归宿的年轻的女主人让花凤凰一脸哀怨的坐在门槛上等她，假装等他：[越祚，我最近仔细思考了很久，花火不容易被控制。]

他联络的不是大仓星系那个越祚，而是留在平裕星域的越少府，虽然大家都是一个系统运行的程序，但是性格能力各有不同。他这片切出来的灵魂，是器灵中最浓郁的情感、最灵活的心、最不理性的一部分，最接近于越祚生前的性情。

[嗯。]

[你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