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然站了起来,步履平静的走了回来。
霍星以古怪的目光看着他,这种雪白安静的乖男孩,当年她就觉得很有异常的倾向,现在看起来是更奇怪了。姜天然对她笑了笑,指指苏释,“他需要你陪。”
她莫名其妙的向苏释走去,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瞪眼看着姜天然,“你们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很多……”
“既然都说了很多很多为什么还要唱歌?”她越发瞪眼了,“你唱了什么歌再唱一遍给我听听。”
他愣了愣,她这句话充满醋味,薛纯茶笑了,推了霍星一把,“快去套话,去问苏小妖他们说了什么,快去快去。”
霍星心不甘情不愿走过去了。
姜天然很认真的看着薛纯茶,“黑刺的事没有告诉她吧?”薛纯茶拍了拍他的肩,“当然!是你兄弟兼前上司很清楚你在想什么,我告诉她你只是后脑受了重击才晕的,很快就没事了。”顿了顿,他也瞪了姜天然一眼,“但你究竟打算怎么样?真的就这样等死吗?你喜欢她,她说不定也是喜欢你的,就因为苏释这死小子,你就要认命的去死?你就不能追求你想要的女人?你就非要把她和苏释配在一起?你也看到了,那小子像是正常人吗?”
“他不过是讨厌我而已。”姜天然的眼色微微变深了些,“不是他不正常。”
“他干嘛要讨厌你?他简直是恨你恨得发疯什么都不顾了……你是杀了他老娘还是夺了他家财产?”薛纯茶苦笑,“哪里来这么大仇?”
“仇……有时候不一定结在表面上,也许很多我以为是好事的事,早就让他遍体鳞伤。”姜天然说这话的时候眼色柔和,一如小荷那尖粉的颜色,“你知道吗?他是苏义展的儿子。”
薛纯茶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是苏义展第二个儿子。”姜天然说,“是非常疼爱的儿子。”
苏义展,那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巨商富豪,拥有数十亿人民币的身价,手下拥有两个商业集团,但从来没听说过他有第二个儿子。
“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而且很快就要把家业传给他儿子了吗?”薛纯茶瞪眼,“苏小妖这个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九岁那年苏义展的仇家绑架了苏释,要求他交出星业集团的股份,否则就撕票。”姜天然说,“结果苏义展当天就宣布苏释已经遭遇不幸,他要事业不要儿子。绑架苏释的是‘家’的元老,苏义展放弃儿子之后,他们并没有真的撕票,而是把他培养成了杀手。”
“然后?这和他恨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叫他们绑架衔金汤匙的少爷。”薛纯茶继续瞪眼,“他老子抛弃了他他就要恨你吗?什么逻辑……”
“没有人对他隐瞒这件事,他很清楚的知道他被抛弃了,那时候他九岁。”姜天然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件事曾经受到强烈的刺激吧?然后他长大、杀人,爱上了理佳……在这期间他一直没有什么朋友,莎莎是他唯一的朋友。理佳不知所踪,他跳下问仙湖的时候已经打算找不到尸体就淹死,是我发现了他;那天夜里是我的网枪罩住了他,然后莎莎被小星按住,也是我扣住了她。最后莎莎死了,他抱着小星冲向医务楼,他那时候不想死……是我开了枪。”
“他认为是你毁了他的一切?” “有点,他恨我的是……”姜天然眉线微微弯起,似微笑又似皱眉,“主要是我是为小星开的那一枪,而他……认为小星是完全属于他的。”
薛纯茶恍然了,“命运坎坷的少爷想做什么你就捣乱什么,他想死的时候你不让他死,他想活的时候你向他开枪,而他的星星宝贝你也要来插手,难怪他恨不得你死。不过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告诉你的?他会告诉你?”
“我和他谈……”姜天然说,“我说不会追问那枚黑刺的秘密,因为病毒已经这么多年,就算得到了抗体,对受损的器官也不会有太大的意义。我不怕死,但希望他能爱护小星。”
薛纯茶哑然了,这些事分明彼此心底都很清楚,但一旦有人说开,仿佛就捅破了那层纸,他第一次真实的理解到什么叫做“不能治愈”,然而说话的人如此清醒的站在面前,仿佛完好如初,让他怎么都不能相信他真的会死。“他……怎么说?”
“他说他恨我。”姜天然认真专注的看着霍星和苏释的背影,“他问我什么时候才死?”
“我靠!”薛纯茶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死小子完全疯了!神经……”
“他如果不这样想的话,你让他依靠什么渡过这样一天又一天呢?理佳不见了,小星不见了,他被迫留在夜间室,面对着一个古怪的上司和完全陌生的环境。”姜天然微笑了,“他是个少爷,不管吃了多少苦他还是个少爷。”
“你怎么答?”
“我问他爱小星吗?他说喜欢。”姜天然深深吐出一口气,“我问他还……想不想见理佳?他呆住了。”
“理佳?”薛纯茶狐疑的看着他,半晌问,“她不是死了吗?”
43 秘密02
另外一边。
霍星坐在苏释身边,苏释半低着头,微乱的发丝在眼睫前轻轻的飘,说不出的宁静和忧伤。她本来坐得有些僵硬,因为想到他坚持不救姜天然,但坐了一阵,她还是说“喂!”
苏释抬起头来,一瞬间她以为他的眼里有泪光,莹润得像一整个庭院都倒映在他眼里,那是多美的眼色。
“喂。”她问,“你们在说什么?”
苏释一如既往的咬着嘴唇不回答。
她没再感觉到失望,看了一阵索然无味的水泥地板,她又问“你为什么想要天然死?你们谈了什么?”
他还是不回答,五指紧紧的握着,她看到他的指甲掐入手心,有一丝一丝的鲜血沁了出来。看在眼里,那血色是如此熟悉,那清澈如珠的充满凶意的眼神,那自我挣扎不觉痛苦的痛苦……
她闭上了眼睛,他是如此美丽,却是如此布满棱角,伤己伤人。
“他……”他突然说了一个字。
这让她吃了一惊,其实根本是吓了一跳,问他“你为什么想要天然死”,那根本不指望他能回答,这个偏执冷漠自私的孩子几乎不懂得如何顾及别人的感受,也从来没有有问有答的好习惯。听他说了一个“他”,她连忙睁开眼睛问“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