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直压着心头那口气,说道:“没什么,就说我已经收到就是。”暮归说道:“如此,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
上官直胡乱点了点头,将那幅画卷起来,对折起来塞进袖子里,迈步进了棠木院。
暮归在身后望着上官直进了棠木院,又站了会儿,才转身怏怏地回去。
上官直恼恼地进了棠木院,苏倩上前接了,见他颜色不对,便道:“爷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快?发生何事?”上官直道:“还有何事……总归是那个泼妇。”苏倩道:“她又做了何事?”上官直心头乱乱,却不愿苏倩看到那幅画,毕竟不是什么光耀之事,便说道:“她一日不生事,我就谢天谢地。”
苏倩亲捧了香茶上来,温声劝道:“爷既然知道,就别总是为她着恼了,气坏了身子,岂非正合她意?”
上官直连连点头,说道:“言之有理。她就是想惹得我动怒。”苏倩笑道:“爷是个好人君子,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上官直想到季淑特意叫人把画送来,除了要故意惹怒他还有何意?就道:“正是,我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古人云:唯女子同小人难养也。”
苏倩掩口笑道:“倩儿也是女子,难道倩儿也是如此的?”上官直看她一眼,便握了她的手,道:“自然不是,你是我心头最好之人。”想到季淑似笑非笑的样子,又哼道,“那泼妇生为女子,真是委屈了她!那样乖戾顽劣的浪荡性子,合该是个纨绔子弟!”
苏倩见他又提起季淑,便说道:“爷既然知道……以后就别理会她,让她自己做耗去……省得见了也心烦。”上官直说道:“正是!我只当没这个人!”嘴里说着,心头却又浮现那幅画上自己的样子,一时忍不住又皱了眉,心道:“我在那人心中就是犬只之态?她究竟是何意思,是说我如畜生一般?还是另有其意?说起来这只犬儿画得着实古怪……”一时竟有些心不在焉。
苏倩正依偎着上官直撒娇撒痴,见上官直沉吟不语,便问道:“爷在想什么呢?”上官直惊醒过来,便道:“没……没什么……”正在此时,外头有丫鬟进来,说道:“爷,外面跟随爷的小厮来报,说花相爷到了!”
上官直腾地站了起来,苏倩一个愣神,便踉跄了两步。上官直来不及顾她,上前一步说道:“说什么?谁来了?”
丫鬟道:“回爷,说是花相爷。”
上官直手在胸前一握,自语道:“他这么快回来了?”想到此处,便匆匆迈步往外而去,竟不曾再理会苏倩,苏倩叫道:“爷……”上官直脚步一停,才似想到她一般,回头说道:“迟些时候再来。”
苏倩站住脚,那边上官直疾步出外,到了外头问道:“真个是花相爷来到?”小厮垂手说道:“正是,此刻正跟老爷说话,老爷叫小的来赶紧请爷过去呢。”
季淑望着暮归,问道:“他就只这么说?竟没发怒?”暮归说道:“回奶奶,不曾。”季淑皱眉,道:“唔,奇怪了……按理说应该火冒三丈才是啊,难道他没看到旁边自个儿的大名?”
季淑摸了摸腮,百思不得其解。
季淑正在胡思乱想之中,忽地外头有几个小丫头匆匆忙忙跑进来,季淑道:“春晓,出了何事,出去看看。”春晓领命出来,见三两个小丫头围着暮归在说话,春晓道:“怎么闹腾腾的?”
暮归见是她,就赶紧上前,说道:“我正要进去告诉奶奶,这些人说……”
春晓喜滋滋的抽身而回,见季淑正懒懒地出神,便道:“奶奶,大喜事!”季淑说道:“何事?”春晓说道:“相爷回来了!”季淑一怔,道:“相爷?”旁边的夏知也一脸喜色,道:“老爷回来了,真是好了!奶奶快妆扮一下,等会儿老爷必然是要来见奶奶的。”
季淑这才反应过来“相爷”是花季淑的爹,一时之间有些忐忑,到底不是自己的爹……也不知花醒言究竟是什么样儿的人。
四个丫鬟上前来替季淑更衣,妆扮。季淑想了会子,心道:“不过也好,我先瞧瞧他是怎样的人,若真的疼爱花季淑,就该听她的话,按理说若是我开口说要‘休夫’,花醒言也该同意吧?前日里听上官哈士奇的口风很是奇怪……竟然说我离不得上官家,这回正好问问清楚。”
她装扮完了,看看镜子里的丽光艳色,张开双臂舒展了一下腰身,说道:“不管怎样,我的老爹当然会偏向我,上官直,你死定了……哼哼……”
季淑给自己打气完毕,不愿枯坐等候,正准备出去看看,却听得外头有人说道:“相爷到了!”
季淑一惊,急忙转身,此刻外头有人迈步进来,季淑回眸,正跟那人四目相对看了个正着,刹那之间,心跳也似停止,季淑瞪大眼睛,瞧着那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心头有什么涌涌乱乱,渐渐地冲上双眸,那人的模样便从清晰转为模糊。
季淑向前迈出一步,脚却软软的,顿时歪倒下去,门口那人急步过来,将她扶住,叫道:“淑儿!”
作者有话要说:先发。。。花爹来啦。。
在纠结要不要更第二章,其实我这个周已经更了2啦。。t_t
15、海棠:只恐夜深花睡去
季淑摇摇晃晃站住脚,探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眼中的泪被抹去,眼前的人便看的更清楚了些,面前是张不见苍老的、年青的脸,恁般风流俊逸,翩然出尘。
花醒言将季淑半扶半抱,旁边的夏知春晓上前相助,季淑却只怔怔地盯着花醒言的脸看个不休,眼中的泪抹去又极快的涌出来。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跟花季淑一模一样,可是样子不同脾气不同,穿越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只以为是万中无一的巧合,但,此刻见到花醒言的时候,才忽地觉得:或许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花醒言,赫然跟花风南长的一模一样,她前世的父亲,永远停留在季淑十八岁的记忆里的父亲,日后想起,夜夜以泪洗面,痛不欲生的父亲。
这样生动的眉眼,季淑仰头痴看,长眉,星眸,连眼中的担忧都是一模一样,他曾说过:“小花,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她曾经笑着打他,说:“大花要一辈子替小花遮风挡雨的,说什么傻话。”
曾经好的那样,接到医院通知的她发疯一般一路狂奔而去,结果……
就好像一阵风将他带走了,他连多余的话都没有给自己留下一句,为什么?
季淑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探手在花醒言身上摸了两把,温热的,踏实的,活生生的人体。季淑想哭,又想笑,嘴角带笑,眼中的泪却怎么也忍不住,一直流一直流,她的手在花醒言身上摸索了一会儿,终于牢牢地将他抱住。
泪一点一点沁入他暖黄的长袍襟间,踏实的感觉如此真实,记忆纷乱飞舞,而时光错乱。
花醒言起初满怀担忧,等见季淑抱着自己只管流泪,才缓缓放了心。花醒言伸手将季淑拥住,手掌在她肩头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又缓缓安抚。
花醒言道:“淑儿怎么了?为父在此,别怕。”
季淑的手臂用力,越发将花醒言抱得紧了,哪里能说出什么其他来。花醒言轻笑两声,说道:“乖淑儿,有什么委屈只管对为父说,不许再哭了。”他低头望着怀中的季淑,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小脸,将泪抹去。
季淑缩了缩身子,把脸埋入花醒言怀中,喃喃说道:“不要再离开我了。”
花醒言怔了怔,然后叹了声,道:“淑儿……”此刻四个丫鬟已经都退到了旁边,都垂手静静看着,两父女相拥片刻,外头有人说道:“爷来了。”
花醒言道:“是子正来了,淑儿。”
季淑动也不动,只是轻轻摇头。花醒言双眉一皱,低声问道:“淑儿怎么了?是不是子正待你不好?”季淑再度摇头,只想紧紧靠着他,再也不要放开分毫。
此刻门口上上官直进来,眼见这样一幅场景顿时怔了怔,而后行礼道:“岳父大人。”花醒言点点头,又无奈一笑,道:“淑儿大概是久未曾见我了,许是又受了番惊怕,唉……”
上官直看向花季淑,见她缩着身子紧紧贴在花醒言怀中,浑身还在微微发抖,虽看不清面色,却依稀能见到那脸颊上隐约带泪,楚楚可怜的,跟先前那个跟自己谈笑无忌的人儿判若两人。
上官直心头暗暗惊疑,心道:“先前还十分猖狂,泼妇本色的,怎么忽然之间就……莫非是装的么?”
花醒言垂眸看季淑,温声劝道:“淑儿,淑儿,无事了,……子正来了。”
季淑低声说道:“让他来就是了。”仍旧不愿起身。
花醒言很是无奈,便看向上官直。上官直看看他,又看看季淑,最后说道:“大概如岳父所言,是先头受惊了,不过岳父没来之前还好端端的,我只当她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