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梦话,便做不得真,她也没打算真的将什么罪名怪到卫初宴身上,只是仍然有些不能理解。
“可是......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原来郁南卫家与万家从来都不在一条船上。卫平南那老头,早早地便择了主了,可问题是,他所选择的主人连二皇姐都不如,又岂是我的对手?舍弃豪华大船而非要投身破烂小船,都说卫家人自平南王起,便有异于常人的聪明冷静,可莫非是卫家所有的聪明冷静都集中在了你一人的身上?否则,他们又为何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呢?”
卫初宴望着桌面上那不再冒热气的茶杯,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卫家的事情迟早要败露,赵寂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现在她果然知道了,虽表现得很平静,但心中其实是很伤心的吧?
赵寂问她,为何外祖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她想她是知道答案的。 “是......不甘心吧。”
“为何不甘?”
“因他一直觉得,卫平南就该是‘平南王’,而不应该是一个小小的郡守。他要做王,可你若即位,他于其中没多少功劳,并且你不像大皇子那般,是个已经有些偏执疯狂的落难殿下,有些东西,你不能给、也不会给,但是大皇子会给。”
赵寂明白过来,却怀疑自己根本没明白:“你是说,就因为想要重新戴上异姓王的冠冕,他就舍弃了康庄大道,要拖着卫家去走那走不通的羊肠小道?”
“他觉得他能走通。”
“这太疯狂了。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他占了两个那么大的铁矿,日日夜夜地熬练铁水。我原先以为他只是私下以此牟利,现在想来......”听到这里,卫初宴放在赵寂肩上的手颤了下,赵寂于是忽然闭上了嘴巴。
“你不知道这些,是不是?”
卫初宴神色复杂地嗯了一声,她的确不是外祖一系的人,她也不确定铁矿的存在,甚至于外祖的暴露就是她一手促成。赵寂心中大石落下:“那你现在知道了,对于这件事,你心中可有想法?”
卫初宴道:“犯了错,总要受些惩罚的。”
“可他们都是你的家人。”
“所以还请殿下,留下他们的性命。”
“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卫初宴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却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就这些了。”
如今赵寂还未登基,卫家虽有站错阵营之错,但朝堂之上站队的人多了,若要清算,便是一片腥风血雨了。一般来说,不会做这些事情。而她们此刻所讨论的卫家的罪,却是卫家私开铁矿、冶铁制刀之罪。
这若往大了算,是死罪,虽然卫家高门望族,曾经立过大功,在朝中也有些关系,即便侥幸不被族诛,也定会被削官成平民。
这对于卫家来说,无异于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但这件事也有回旋的余地,那便是不揭发。不揭发,卫家就还是卫家,他们可以悄无声息地将矿山废弃、将一切的证据抹消掉。
但这是很需要时间的一件事,至少照卫初宴算来,直到赵寂登基,卫家也缓不过来了。而最后即便他们没了这个把柄,但矿山已失,等若失去了军械物资,卫家又被她吃掉一小半,虽然底蕴仍在,但此次为了堵住郑苍的嘴,少不得再掏掉一半家底,再也不复当年豪奢,如何还能像前世一般供应最初起事的军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