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接住了一团轻软的棉花,又像是,接住了什么沉甸甸的宝玉。
“我还以为你今日又要晚到呢。”
赵寂将人拖进殿里,顺带把殿门带上了,门一关,卫初宴便有种完全到了赵寂的世界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常有的,因赵寂便是这样的人,对于卫初宴,她总是很大方热情的。
“听说我们陛下今日在朝堂上打瞌睡了,我怎敢再晚到?若是再晚一些,恐你又痴等。” 虽然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但卫初宴此时还未“复职”,她还不需要去上早朝,在朝中虽然有些眼线,但那些人哪里敢直视圣颜?她说这话,完全是诈赵寂的。
赵寂在晨间的确困了一会儿,但她也并非好骗的,自是不肯承认,缠着卫初宴逼她改口,等到自己满意了,又勾着卫初宴的脖颈笑了起来:“你还说我,我今日倒也听说了一件关于你的趣事,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卫初宴还未开口,赵寂已说了出来:“我听说呀,我们卫大人今日可威风了,带着一帮子小兵去某个官员家中打牙祭,人家家中那酒席真是如流水般一席一席地上,也不知道是否给你一顿便吃穷了去。”
宫中生活无聊,作为一个不怎么喜欢看伶人跳舞唱戏、也不怎么听旁人唱曲的帝王,遇上一件趣事不容易,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了笑声。
这二人,一人说“我们陛下”、一人说“我们卫大人”,本是十分亲密的关系,偏生要这般拿着腔说话,来来往往的,却又别有一番情意在其中。
卫初宴不意外她会知道,闻言只是淡淡说了句:“她家的东西也不怎么好吃,和宫中的差远了,我去吃,也算给足了她的面子,至于吃穷不吃穷,这点程度还不至于。”
赵寂显然也是知道的,但她还是觉得一怒之下带人去人家家中吃酒的卫初宴很可爱,真可爱!她在卫初宴脸上亲了好几口,等到女人恼的要把她从怀里推开了,才正正经经地坐在人家膝上,端起了帝王的架子与她分析这事:“的确是吃不穷的。我叫人去查了查她,这人在短短一年内竟大手笔地置办了五所宅院,此外还有良田数百顷,乡下庄子若干,所贪之巨,可见一斑。”
说起政事,她的确是威严一些的。
“若非你今日做了这件事,我还不会将目光落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校尉上。都说小官巨贪,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了这词的含义。”
赵寂这话说的,有些少年老成的气息。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北军校尉,只是掌了一年的实权,便能膨胀出这么大的一份家产,若非她亲眼看到了官员递上来的折子、看到上边一条条一桩桩地仔细列了出来,她还是很难相信的。
方才她便是在处理这事,不过卫初宴既已到了,也许不用她处理也说不定了。
“我今日去看了,北军问题很多,光她一人,定然做不到如此,她的背后我也查了,先前赌场的人说是太尉,我本来不信会这么轻巧,但我查探得到的结果也的确是这样。”
卫初宴知道三公都各自有些经营,但她前世并未在北军任过职,严格论起,她其实是纯粹的文官,除了最后各方矛盾都汇于她身上那会儿,她与军队完全扯不上关系,因此对于太尉此人也不是很了解,也不懂他既然手握了大齐一半的兵权,为何还容不下一个北军。
“是太尉啊?”
“恐怕是的。宁潇潇和太尉府有姻亲关系,她有个妹妹许给了太尉的公子做妾,关系虽淡,但的确说的上些话。她在北军的突然势起也是靠的这层关系,而更远一些,我查到,先前我被平调出北军的那位副手,也是被太尉的人调走的。”
事情牵扯到太尉,卫初宴是小心了又小心,太尉也不是没有仇家的,这等事情,最忌讳的便是给人做了刀子使。
当年她向贵妃献策以连环计拉下那几位殿下,不正是做了个隐于幕后的渔翁吗?
“嗯,我知你向来谨慎。北军这事他们做的漏洞百出,实在不像是太尉的手笔,我先前也怀疑过,不过派出去的人还未给我确切的消息。但是现在既然你已经有了结果,那么我也有个猜测。”赵寂同卫初宴说道:“太尉掌权太久,恐怕平日里也嚣张惯了,北军在你做统领之前,是他的门生在经营,因此你走后,他想收权,恐怕是觉得那是关起门来理自家事,也就没有那么小心。”
赵寂是十分相信卫初宴的能力的,既然卫初宴说恐怕是太尉,那便差不离了,她烦心起来。
如同卫初宴之前所想的,这件事既然牵扯到了太尉府,就不是那么简单能了结的了。她抓着卫初宴的手指把玩着,思索了许久,忽然撇开嘴角,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