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怎么过来了?”
“弟子想老师了。”
公孙鞅继续敷衍道。这在王诩的眼中,根本就隐藏不了,反而老头呵呵乐起来:“你有心事,而且是很重的心事。不过,你要是不想说的话,我也不问。”
老王头就是这么讨厌,他时不时的就喜欢气人,以前还有不少人上赶着让他气。可如今,似乎风向变了,他再也不是那个神秘的楚国大臣了。而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帝丘糟老头子,身上散发着让人避之不及的凶煞之气。当然,王诩的世界里,唯独有一个人他舍不得故意委屈了,那个人就是庄周。
这下,大弟子撞上门来,老头或许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逗逗他。
“老师!这是准备搬去哪儿?”公孙鞅张嘴问道,他心里有点疙瘩,在边子白府中的一幕,让他脸面无存,似乎成了唯利是图的小人。尤其是以下犯上,恩将仇报的事迹要是做实了,那么等于他的名声也就完蛋了。
当然,他不觉得边子白会如此小气,可心里头却打鼓不已。
“去朝歌城。”王诩撇了一眼公孙鞅,道:“老夫在朝歌城外还有一块封地,从来没有去看过,现在老了,准备去哪里养老,似乎也不错。”
王诩看了看天色,问:“你今晚住下吗?”
“打扰老师了。”
“不会,缺少人手整理书籍,你去帮庞涓整理书籍吧!”
公孙鞅脸拉的老长,倒不是不乐意,而是他发现老师对他似乎有意见,这让他很不解。同时也很委屈,庞涓的到来还算好,这货虽然聪明,但比起自己小时候真不怎么样。可是庄周来了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谁能想像得出来,整日里以气人为乐的王诩,抱着庄周这个弟子,如同亲孙子似的傻笑的吗?
是个弟子都心里嫉妒啊!
这也是公孙鞅搬出去住的原因之一。当然,他也不喜欢庞涓,功利性太重了,尤其对名利和权力的向往,让他也颇为不喜。可王诩愿意收庞涓为弟子,公孙鞅能说什么呢?
可要是忙活了大半夜,最后还带着心事回去,公孙鞅真觉得自己挺亏的,想来想去,还是说了吧:“老师,弟子今晚在边子白家里和他争执了两句。” “两句?”王诩不信的挑了挑眉,似乎对公孙鞅这个家伙竟敢在自己面前信口雌黄挺意外。
公孙鞅面色发哭道:“是因为近日使团云集,乃我大卫数十年没有的盛世,而作为国君身边最重要的官员,内史令边子白竟然整日不露面,已经让客人颇为不悦。”
“好家伙,你都敢替边子白做主了?”王诩心说他的这个弟子心可真大,你不知道那小子很记仇?
公孙鞅叫屈道:“哪敢啊!弟子这不是因为子白这事让太子不快而着急吗?作为朋友,弟子也希望边子白能够获得储君的信任,可是鲁君,宋公多次询问边子白,都不见其参加诸位高能贤达的宴会,着实让人担忧啊!”
“哈哈……”王诩笑道:“你这么说,我想到了边子白前些日子给庄周说的一个小故事。故事的名字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个故事啊……”
公孙鞅叫苦道:“老师,您就别作践弟子了,这个故事的名字很直白,弟子还是能够猜到一些故事的内容。”
“傻子,既然你能够猜到故事的内容,难道你就猜不到哪些诸侯强国的显贵要边子白参加宴会的目的是什么?”王诩一甩手,将手中的简牍就往公孙鞅的头上扔去,后者躲过,但还是被带了一下,及冠都外在了一边。
王诩也不是真的要打公孙鞅,真要动手,就公孙鞅的反应,根本就躲不过去。
“老师。”公孙鞅惊慌道。
王诩自从收他为徒之后,很少生气,更没有像现在这样动怒过,突然的暴起,顿时让公孙鞅手足无措起来。可王诩根本就没去看被吓坏的弟子,甚至有人在门口探出脑袋,都让他暴吼吓退:“滚!”
“说!”
等到屋里就剩下王诩和公孙鞅了,阴沉着脸的王诩指着公孙鞅质问。
公孙鞅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道:“弟子以为,大概其他们想让边子白在宴会上助兴吧?”
“你都能想到,边子白能想不到吗?你觉得他是一个会学俳优那样,在宴会上取悦于人的小人物吗?”王诩在屋里如同一只被困住的野兽,兜着圈子。
“老师,这不一样。再说边子白不是性格很柔和,不至于为此而生气吧!”公孙鞅反驳道。
此时此刻,王诩真的是无话可说了,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还有人说边子白是好人,宽厚君子的。他是好人,难道老夫就是坏人不成?王诩就差被气笑了,摇着头,看着自己的傻徒弟。边子白那个小子简直就是睚眦必报的混不吝,自己当初就让他难受了一小下,改天,这小子就嬉笑着挖了个坑差点把老头子给埋了。
要不然,老头子会在背后一个劲说边子白的坏话?
“不至于?你想当然了。”王诩好不容易让自己的怒气平缓了一些,才开口道:“你把今日在边子白家里说的话都给老夫说一遍,记住,不能遗漏只字片语。”
公孙鞅老老实实的将所有的经过都说完了,然后看着王诩,心头忐忑道:“老师,弟子不过是无心之语,之后悔恨不已,想要补救和子白的关系,却想不到好的办法。还请老师赐教。”
王诩怔怔地看着公孙鞅,心说:这小子似乎没有吃过边子白的亏,算了,这次就当吃亏长心吧!至于说的补救关系,王诩都觉得可笑之极,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边子白的心思有多么深?
在王诩看来,边子白是一个非常理智,理智到让人觉得可怕的对手。当然也有时候,这家伙也会有孩子气的时候,这才是让王诩感觉到边子白是个很矛盾的人。但是有一点是不会变的,边子白从来都是遇到绝对的强者,立刻低头屈服,可是遇到能够和其不相上下的对手,恐怕会战意盎然。更何况是公孙鞅呢?
比如说当初一再给边子白下套的丁祇。要说边子白没办法对付丁祇,肯定不存在。办法是人想出来,只要用的合适,好用,就是好拌饭。但丁祇的身份特殊,初来乍到的边子白就算是有通天的办法让丁祇吃瘪了,可到头来万一丁祇用手中的权力呢?
很有可能在丁祇的面前,边子白赢了一阵之后,却最后哭喊者被丁祇派人抓到蚕房里给阉了。这样的风险,边子白根本就不敢冒。只好一次又一次的任由丁祇在他面前作威作福。换个人,早就面上春分如蜜,背地里咬牙切齿。可边子白不这样,他内外如一,低头了,就不会想着要报复。反正他也斗不过丁祇,尤其是面对太监多变的性格,边子白更是不敢冒险。一旦冒险,死是一种可能,另外一种可能他就要成为卫公的内臣了,到时候他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可是再看公孙鞅呢?
王诩忍不住有些悲哀,他这个傻弟子还在纠结于感情的破裂。王诩要做的,是要告诉他现实肯定会更加残酷。
边子白恐怕不会将他当成对手吧?
王诩的目光在的身上公孙鞅很久,叹了一口气,随后将地上的书简恼捡起来,随手放在书案上之后,道:“补救关系就别指望了,老夫和你师徒一场,临死,老夫可以送你一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