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涓一脸凝重的看着师傅家的大门,他有种家里大人要在家里‘办事’,把半大孩子哄骗出去的感觉,很羞耻,也很无奈。
要打仗了,卫国要打仗了。然后边子白来找王诩商量办法,这种场合庞涓也想留下来啊!
可惜,王诩很无情的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将他支开了。当然,王诩也不认为庞涓有听的必要,此时的庞涓才在自己门下学了多久,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连基础都没有打好,就参与到战争的讨论,是对人命的最大漠视。
好在,庞涓也并不气馁,也知道自己的积累不够,根本就无法参与如此高深的讨论之中。同时他也有点小兴奋,他脖子上挂着一袋子钱,虽然袋子不大,但是已经足够放下购买一直壮硕的大狗的钱币了。
很久以来,狗的身份都一直很尴尬,有的被训练成为抓捕猎物的帮手,尤其是贵族狩猎用的狗,凶猛,迅捷,却没有多少肉。这种狗是不会卖的,价格比一头豕都不会便宜,妥妥超过一头羊的价值;其次就是看家的狗,因为有感情,也不会卖,当然饿极了之后就难说了;其次的就是菜狗,作为食物的补充出现在了人们的餐桌上……还会被当成祭品,成为祭祀的配角。
庞涓摸着胸口的钱袋中凹凸不平的中布,盘算着要将市场上最大的肉狗买下来,还不然都不够他一个人吃的。
想到这些,他不争气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肚子里似乎永远都缺少油水,这让他这种抽条子,长身体的半大小子很幽怨,似乎永远就差一碗肉才能吃饱的胃口,感觉有点对不住供他吃穿的老师王诩。
书舍之中,王诩唉声叹气道:“说说你的想法。”他都要走了,离开帝丘了,还被撞上这等倒霉事,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晦气。
边子白脸色变换了一阵,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崩:“死战,不退!”
说不吃惊,那都是假的,卫国什么时候拥有如此坚定的勇气,如此不管不顾的气魄,仿佛要让对手即便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也要留下点身体部件的决然?
可边子白说的话能信吗?
王诩在心头震动之余,反问自己,随后得出一个结论;“谁信,谁傻!”
不过还真有一个人信了的,甚至吓得连喘气似乎都不会了,脸色惨败的如同摔落在井台下的瓦罐,四分五裂。边子白还真有这份连自己都坑的硬气,当初在城外,不敢说他有第一时间就脱离危险的机会,可是边子白还是背水结阵,可以说置死地而后生,对此,南卓深信不疑。
卫国的上军,人数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多人,如果临时征召一些青壮,加上各家的武士和家臣,估计能够达到两万,继续征召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这么点人,还是没有在战场上证明自己获得军功的士卒,怎么去和长年在外征战的赵国大军相比?
而情报上,赵国军队不但单兵实力比卫国强出了太多,尤其是他们的兵力要比卫军多出不少。一旦出兵,总兵力至少会在四万以上。对阵双方的实力绝对不在对等的位置,赵军占据了战场的所有主动权,兵力上两倍的优势,士卒更加精锐战斗力更强,还有就是士气也很高。因为对战卫国,如果没有其他诸侯军队干预的话,赵军从来没有失败过。心里优势也非常明显,可以说,如果挡不住第一波赵军的进攻,卫军很可能面临全线溃败的结局。
上军之战将演变成全军之战,而戚邑保卫战也可能转变成为帝丘保卫战。性质将截然不同,一个是边境的双方对战。而另外一个将是灭国之战。
打仗不是打群架,就算是势力不足,也不见得一定要逃。因为没有死亡的威胁,或者说很小。所以,街头打架很可能双方都头破血流之下,却很少看到一边倒的溃败。可是战场就不一样了,没有见过血的士卒,在看到到处都是活生生生命消逝的时候,他们身体内残留的能量会转变成为逃跑的动力,然后在战场上漫无边际的瞎跑。一触即溃就是说的是这样的军队。
上军是一支没有任何荣誉,也几乎所有士卒都没有上过战场的军队,唯一能够让士卒无法生出逃跑念头的估计只能是攻城战中的防守一方。
城墙外都是敌人,只能在城内绝望地数着粮食过地狱般的日子。这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在城邑中煎熬。
但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效果,只要能够熬过两天,整支军队都将焕然一新。甚至原本看赵军如同地狱恶魔一般的眼神,在经历过死亡威胁之后,就会感觉也不过如此而已。
“你想让赵军成为上军的磨刀石?上军就这么一点人,士卒死多了,整支军队就要垮掉。可要是坚持下来,却又很不容易。”王诩自从有这个想法之后,就坚定的认为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上军练兵是毫无意义的,也不是说一点用都没有,想要脱胎换骨就别指望了。可是面对赵军,总不至于一直这么不堪一击吧?
想要有所突破和改变,就不得不选择镇痛。
而一场血战,无疑是改变上军气质的唯一途径。而且就边子白的性格来说,他是能下这个狠心的人。
边子白矢口否认:“没有,绝无可能。”
他有种在王诩眼里画蛇添足般的天真,解释道:“只是想要给上军一个崛起的机会。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赵卫边境选择一个战场,血战一场,从而塑造一个全新的上军。另外这个战场的选择需要让赵军不得不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片战场,而且还要有很容易获得后勤的补充。满足了这些条件,上军就有可以和赵军一战的资本。”
“筑堡,让赵军打一场毫无意义的攻城战吧?你恐怕心里已经有了最理想的战场,那么你来我这里干什么?”王诩一下子就猜到了边子白的想法,其实很容易,上军能够选择的战争方式一共就两种,沿着大河,用河防的水军来防御赵军南下是一个办法。
但是缺点很明显,大河太长,只能固守马陵和戚邑,沿途用水军防御。但是很难阻止赵军从其他地方渡河作战。虽然扼守大河天险,但是在冬天的枯水期,河面下降之后,渡河将变得非常容易。显然,这种被动防御的方法不可行。
其次就是,在赵国和卫国的边境驻扎大军,固守城邑。但坏处台明显,因为孤立无援之下,固守的军队会绝望,甚至有兵变的威胁。这样的局势之下,根本就不敢说有胜利的希望。能够从战场上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