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看在边内史的份上,帮卫国一把,救回我主!”丁祇的头更低了,贴着按在地上的手背,这也是礼仪之中最大的理解,稽首。一般只有祭天地的时候才会用到。作为宦官之首,他所有的权力都来自于卫公。就算是培植了不少势力,但是如果卫公这边死了,他这辈子一切的努力就如同沙雕一般,将在无声之中倒塌。
要说在卫国,还有一个人关心着卫公,和卫公姬颓生死与共,一荣俱荣的话,这个人就只能是丁祇。
就算是丁祇如此低声下气的恳求,可是列御寇还是不为所动。
在他看来,边子白这小子根本就不是官迷。他出仕的目的很不纯,虽说边子白从来没有说过,但在列御寇猜测下,不外乎自保而已。
眼下,边子白自保完全没有问题,边子白当官的动力自然也渐渐没有了。从列御寇在旁人对边子白的评价之中,不难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边子白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替君王分忧,这非常奇怪。反倒是他对教导弟子颇为上心,因为两个弟子都不好糊弄。孟轲心思太活络,真要是灭杀了他的这份天性,凭借才智孟轲也能成就一番事业。甚至一点也不会比出身世家的豪门子弟差多少。但边子白却担心,万一有了这份天性的加成,孟轲出师之后更加厉害了呢?
另外一个孙伯灵却是和孟轲截然不同的性格,儒门的温良恭俭让都能在他的身上看到。可是唯独他学的是兵法。
一将功成万骨枯,等到孙伯灵大放异彩的时候,恐怕他的内心承受的痛苦将更加沉重。
反正都不好办,边子白也为此愁苦不已。
但是让边子白伤脑筋的也就是这些了,列御寇甚至看到这家伙竟然跟着弟子没心没肺地去放纸鸢,就知道边子白对卫国根本就没有多少存在感。他甚至可能都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卫人看。
丁祇苦苦哀求,眼见没有任何效果。 反倒是卫公却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豁达,按理说给他下毒的幕后主谋只能是他的几个儿子,一个父亲活到这个份上,恐怕内心的愤怒和不干是难以言说的复杂。可是从他眼神之中却并没有看到这些,反而是一种让人吃惊的平静:
“丁祇不要为难列先生了。”
说完,欠身对列御寇苦笑道:“让先生见笑了,寡人教子无方,已无怨言可说,有道是生死有命,寡人年近古稀,经历无数风浪,即便没有这场劫难,也是时日无多,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让先生为难?先生来卫国的目的倒是寡人能够猜到一二,不若如此,寡人让下军放开关隘城邑,接收不愿降于韩人的郑人,以期留下火种,待时机成熟再做打算。”
“这个……”
列御寇这下真的是进退维谷,拒绝,肯定不合适,好不容易卫国表现出伸手的态度,虽然没有直接出兵,但也是让韩国不爽。也是担了很大干系和压力,如果被列御寇拒绝了,那么就是他不知轻重了。其次,卫公表现出的豁达,也深深地感染了列御寇。
卫公不过是古稀之年的年纪,可是他呢?已经是耄耋之年,成为人瑞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都是老人,都经历过亲人故去的痛苦,也感受着年龄带来的苍老和精力不济。
老人是需要关爱的年纪,看到卫公临了还要承受人伦大逆不道的痛苦,这本就让人唏嘘。虽说列御寇没有儿子,更没有什么家业可以让子孙继承。但是他却有道统需要弟子们继承,弟子众多,也不可能一碗水端平,指不定那天他的门下也出这等不肖子弟出来。
列御寇仰着头,心中惆怅不已,却还是艰难的点下了头的道:“卫公还请放心,此事有关人伦,列某不会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