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变黑着脸催促道:“你先出兵,知道战场的规矩吧?”
“我比你懂,耶耶十多岁就混迹在军营里,带兵一万多,前年打蜀国,耶耶是第一个登城攻入城内的秦国勇士。”
公子虔确实有骄傲的资本,谁能想到秦国的公子竟然在战场上还能有如此热血的一面,而山东诸侯呢?别说公子了,就算是公室的子弟,家族实力雄厚的大贵族,在战场上基本不会染指兵器。甚至经常成为摘桃子抢功劳的黑手,让地下的军官敢怒不敢言。
虽说是军棋推演,但公子虔也是听明白了,一切都是按照战场的规矩来,没有丝毫的侥幸,一旦出错,就是将士伤亡为代价。容不得他懈怠,只不过他瞅了瞅自己的阵法,看着有点乱,方阵是方阵,但却没有苟变排出来的错落有致。
心中顿时碎碎念:“摆的好看有什么用?中看不中用的家伙,看我直捣黄龙!”
“某将车推出去冲击尔步兵方阵,你可看好了,我是将全军的车都集中起来使用,就对付你中军,只要一个冲刺,你的步兵就散乱不成样子了。”
说话间,公子虔将自己阵营之中的车都推向前,摆放到苟变的面前。
苟变一脸吃惊地问:“有鹿角也冲?”
公子虔打手一挥道:“冲,只要冲过去了,某就赢了。”
这话当然很对,中军后面就是对方的主将,只要中军被冲垮了,仍凭左右两翼的军队如何迎战,战局对苟变来说已经是输了。
可问题是,苟变看了一眼自己的中军,一点问题都没有,鹿角,步兵和戈兵,后面的弩兵也能衔接上,任凭他相破脑袋,也不认为公子虔有获胜的机会。可看公子虔气势如虹的样子,似乎信心满满。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战场老手,带过兵,打过仗,还见过大阵仗,至少比自己这个连像样一点地战场都没见识过的将军要好吧?
苟变越是谨慎,公子虔就越得意,心说:怎么样!怎么样!
你就算是排兵布阵弄出花来,某就用一招给破了,这叫一力降十会,战场决战比拼的是勇气,战法也要靠边站。
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苟变这才谨慎地抬起脑袋,对公子虔道:“公子,你看……”说话间,他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步卒和弩兵的位置,然后变成了围困和围杀的局面。然后解释道:“两军交战,就算是决战,双方布阵的距离有多远你不会不知道吧?”
“中线三箭之地起,也就是四百五十步,两军的话,至少间距九百步。”公子虔不假思索道。
苟变心说,这位还是讲道理的。要是说一句:面对面,跨一步就来了。苟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在公子虔也是知道战场规则的人,不会无理取闹。苟变继续问:“九百步,车全力冲击的话,要比步卒快一刻左右吧?”
“只能长,不可能短。”公子虔对此了然于胸,自然不会纠结这些。
苟变摆弄了一阵:“你看鹿角会让你的车损失三成左右。”
“在理!”公子虔既然上过战场,自然明白妇人之仁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是多么的愚蠢,任何一个将军只要踏上了战场,他脑子里永远想到的就是一个目的,用最少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果实。而最小的伤亡,可能是承担第一波冲击的军队,也可能是两翼的某一支掩护的军队。
在下令的那一刻,主将已经将这些人当成了死人,主将唯一的期待就是,用这些人换取胜利天平的倾斜。
公子虔深知这个道理,自然不会反驳。
“然后我的戈兵和步兵将剩余的车阻拦下来,弩兵开始击杀,我接敌步卒伤亡一半,弩兵无伤亡。而你的步卒就算是和车同时冲锋,但抵达战场之后,也已经是一刻之后的事了。除非你放弃步卒的队列。”
“这不可能。”公子虔当然知道放弃队列对行军的结果是什么?整个军阵会在漫长的冲锋道路上乱成乌泱泱一片,然后彻底乱成套。师帅找不到自己的旅部,旅帅找不到自己的百人队队正,战场也会因为士卒的混乱,变成一锅粥。这种局面就算是前面车兵获得战场优势,对于公子虔来说,也很难在短期内扩大战果,彻底沦为一场拉锯战。
苟变的评价也算是中庸,既没有占便宜的意思,也没有故意让公子虔的嫌疑,只是中规中矩的将战场的局面说了出来。
公子虔的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他发现苟变的阵法之中,在最前方的步卒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失去了速度优势的车兵,想要深陷泥潭之中保存实力,恐怕也很难。好在车兵是装备最好的士卒,着甲武士,普通步卒想要将车拦下来歼灭,还做不到。
但是苟变有后手,他的弩兵和士卒放在一起,两个兵种间隔非常近,可以第一时间增援。
一股不好的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公子虔心虚地偷偷瞄了一眼苟变,似乎想要探知苟变有没有发现。 而苟变呢?
开口就指着弩兵道:“我步卒之后的弩兵虽然人数不多,但足以在一刻之内击杀所有的车兵。”
公子虔顿时心头凉了半截,怎么回事,他堂堂秦国公子,竟然会在卫国不如一个上军司马?
这肯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