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之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穷了,也越来越抠了。
按理说,卫国的官员是不缺钱的主。公孙鞅自从登上了士大夫阶层之后,他就拥有一块属于他的封地。封地内的国人一切的赋税都成为他为报效国君的收入。但很不幸的是,公孙鞅的封地和边子白的一样,就在平邑附近,早就被赵人祸祸到连个活人都没有了,哪里有钱反哺他做官?
所以,本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观点,花小钱,办大事;不花钱,也办事;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的宗旨,能厚着脸皮扒拉来的东西,绝对没有付钱的念头。
只不过,公孙鞅身边巴拉一圈之后,发现能够算上朋友的就寥寥数人,而有钱的只有两个人,南卓和边子白。前者他不大上门,大宗伯府邸等级森严,他去南氏府邸,总感觉全身上下不舒坦。于是就剩下了边子白这头羊,让他使劲地薅羊毛。
尤其是边子白轻财物,重情义的性格,让他颇为受用,认定了这是他这辈子交的最值得的朋友。
带着小厮,大摇大摆的穿过了平邑的街道,进入将主府。
根本就不用人引领,直接去了饭堂。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饭堂内,今日却颇为冷清。边子白就是这一点不好,他家里的饭堂几乎对任何人都开放,就算是小卒子,错过了饭店,只要饭堂里有食物,也能来吃。估计这就是边子白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姿态下,却还能受到底层士卒爱戴的原因吧。
公孙鞅径直走到了孙伯灵的对面,落座之后,从仆役手中接过油饼和豆浆,放下之前还沿着陶碗嘬了一口,温度恰当好处,冬日里的早晨,有什么比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更能温暖一颗人心的呢?
“伯灵,今日为何如此冷清?”
公孙鞅有话没话的搭茬问道。
孙伯灵起身对公孙鞅行礼之后,脸上却带着一股说不出味道的同情,随后叹气道:“大叔有所不知,城内部分大军出征了。”
“等了这么多天,将主终于要准备动手了。不过伯灵,上军的作战意图某作为军法司马,却不得而知,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如今大军开拔,总不至于再瞒着我吧?”公孙鞅大大咧咧的问道,他挺喜欢为难孙伯灵,不是故意让其难堪,而是大人和小孩之间的玩笑而已。
“老师没有交代过。不过大叔想要知道的话,可以等老师回来之后,去问老师。”孙伯灵并没有开口的打算,反而认真的吃着朝食。
公孙鞅大口吃着油饼,小口嘬着热气腾腾的豆浆,美滋滋的享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混不在意道:“你老师又出城了,这家伙难道又找到了好玩的地方,太不够朋友了,竟然没有带我一起去,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和他理论一番。”
孙伯灵是那种比较刻板的人,同时胆子也不大,性格也比较圆润……总之,从他的性格,长相,体态,任何一点都看不出他是个当将军的料。可是边子白却固执的扬言,继承他兵法衣钵乃至大成的必然是孙伯灵。
这让公孙鞅很不解,问边子白,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话。
边子白是有苦不能说,孙伯灵是谁?
历史上,鬼谷子王诩门下最杰出的弟子,他有脚的时候,叫孙伯灵;后来被师兄庞涓害了,砍掉了双脚之后,他就变成了孙膑。
能够仅凭两战就将魏国从霸主拉下马的军事奇才,谁敢说他不会打仗?
很快,孙伯灵吃完了朝食,这才站起身对公孙鞅道:“恭喜大叔,成为上军之首。”
唉
公孙鞅愣住了,孙伯灵虽然感觉有点懦弱和迟钝,这是胖子给人的第一反应。但是说话可是滴水不漏的主,更不会空穴来风将军务当成儿戏来和他说笑。有种不好感觉的公孙鞅放下了碗筷,迟疑的看着孙伯灵问:“贤侄,何来之喜?”
他可不想要当什么上军之主。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他可没有什么军事才能,真要带兵打仗,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可是孙伯灵却肯定道:“老师的命令放在他的书舍之内,随时随地都可以去拿来。老师临走的时候已经嘱咐我,一定要把事情交代清楚。上军留在平邑的民夫有三千人,士卒五百,足够满足平邑在遭受赵军围困之后的自保之用。而平邑城内,公孙大叔的威望最高,又没有作战能力,必然固守城邑,是最好的人选。”
“等等,快带我去看将主留给我的信。” 都火烧眉毛了,公孙鞅哪里还有心情吃朝食?
心急火燎的跑到了边子白的书舍之后,看到地上不少都打包好的行礼和书卷,迟疑的看向了孙伯灵。后者只好坦然告知:“老师让我去邺城将上军的战略禀告大司寇,此乃要务。”
明明是逃跑,却说的如此清醒脱俗,公孙鞅也很无奈。
边子白给公孙鞅留下的任命文书,还有私信等等,都很简单。就是告诉公孙鞅,上军没有我边子白在的时候,你当家作主。平邑一定不能丢,要做到人在城在,人亡城亡。而边子白带着上军主力出城作战去了……
公孙鞅脸色铁青的看着边子白留给他的信,愣了很久,才如同宣泄似的爆发,大吼道:“边子白!你好狠的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