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苟变对战争的反应是正确的,看似赵军陷入了绝境之中,可困兽犹斗的心思并没有断绝。如果这时候不想着投降的话,必然要以死相搏。
要是赵军的对手是魏国,或者齐国的话,赵军投降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毕竟,打不过的时候,逞强是没有意义的。作为君主,赵章就算是脾气再古怪,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手下不如人家的事实。可是面对卫军,还是兵力不足的卫军,赵军的任何一个将领要是敢投降卫军,这就不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了,而是国君被羞辱,君辱臣死的大义。
恐怕就算是最后赵国国君赵章将被俘虏的投降赵军赎回去了,投降的将领也要面临身首异处的惩罚,如果死还不能消解赵章的愤怒的话,只能让其家人承担了。
不管是赵广,还是赵国骑兵的两位将领申屠和赵聃,脑子连一丝投降的念头都不敢有。
毕竟,他们要是战死,他们的国君就敢杀。
真要是想着贪生怕死,不仅自己要死,连带着家人恐怕也要跟着陪葬。
已经被逼到了绝境的赵军,爆发出战争中最为疯狂的一面。他们举着任何可以充当盾牌的物体,嚎叫着从河谷冲击着卫军把守的堤岸,将马匹在靠近堤坝附近杀死,就为当台阶,甚至用自己人的尸体作为台阶,古河道的河底竟然因为血太多,而变得泥泞起来。
这一刻,仲叔牙的内心开始胆寒起来,他为赵军的疯狂而颤栗,更为战争的残酷而担忧起来。
上军训练是不错,至少在外人看来,军容,队列,甚至行军都是第一流的。但自己的缺陷自己知道,上军最缺乏的是血性,面对恶战所具备的血性。这也是一支成熟的精锐所必备的特质,如果没有这种对生死都罔顾的冷漠,这样的军队是恐怕无法坚持一场恶战的洗礼,乃至脱胎换骨。
“擅退一步者,杀无赦!”
“步卒,跟我杀!”
“赵狗已经杀马了,他们坚持不下去了!”
“再坚持一刻,援军马上就来!”
有些话自己都不信,只不过说得多了,就相信了。仲叔牙此时就是这种情况。他不认为自己有援军,上军能动用的步卒都已经分配给了他。他要是没办法将赵军堵死在狭长的古河道区域,一旦让赵军骑兵冲破了包围,对卫军来说,不啻于一场灾难。
或许,之前卫军还能屠杀赵军,可是一旦被赵军冲上来,双方的情况立刻将反转。
“将军,箭矢快用完了!”
上军弓弩手配备的箭矢一般都是每一个人三十支,数量肯定比不过身体比牲口都要好的魏国武卒。但是这个数量也不少了,至少对于弓兵来说绝对够用了。因为,数量再多,箭矢还是需要靠拉开的弓射出去,一个合格的弓箭手在战场上快速射箭的极限,也就是三十支箭矢。
加上之前多准备的一批箭矢,拥有两千弓弩手的仲叔牙,手里至少有十万支箭。
按理说,这么多箭矢足够消灭近在咫尺的赵军了。
之所以会出现箭矢不足的原因,最主要的情况就是,赵军也有扎堆的情况,而卫军有些防区内弓箭手都闲着,而有些防区却一刻不敢消停。
可是……
意外还是出现了。
好在只不过是箭矢不足,他还有备用。
仲叔牙大喊道:“军需官,命你半刻之内将箭矢送到阵前,不然,军法处置。”
战争从一开始的卫军处于绝对优势的情况,渐渐的在强度提上来之后,双方打成了均势。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均势,而是赵军用巨大的伤亡换到了一些希望,冲破包围的希望。
而卫军的消耗也非常大,很多防区的箭矢已经快要告罄。这还不是最为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卫军的弓弩手的体力耗尽,不少弓弩手已经拉不动弓了。强撑着不仅准头大失,还会让弓弩手彻底失去战斗力,只能在一旁缓一缓。
而长戈兵也在各个缺口之间阻挡赵军疯狂的进攻。
“边军无敌,跟本将杀上去,屠光卫人!”
“大言不惭的赵狗,纳命来!” 双方你来我往之中,伤亡急剧攀升,但是不管是卫军也好,赵军也罢,都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嗒嗒嗒
战马的铁蹄践踏大地的隆隆声从远处赶来,仲叔牙算是松了一口气。高喊道:“援军到了,儿郎们杀赵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