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变睡了一晚上,如同烙饼似的在毛毡上怎么也睡不着,他就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边子白和赵广看似闲谈的示好之后,就得出了陶丘兵力空虚的结论?
这个问题他还问了,应该是赵广不经意间说出来的陶丘守将镰仓的身份是军司马,属于边军之中的将领。
同时,这个将领似乎在邯郸不怎么被信任。
难道是边子白故意给赵广埋坑?后者傻呼呼地往下跳?
看来只能这么解释了,毕竟赵广投靠卫人恐怕真不太现实。就算是赵广因为怕死,也会担心家人被国君处死而慎重。更何况,一个赵国将领投靠一个卫国将领,这本来就是奇耻大辱。试问,赵国和卫国的战争,什么时候输过?
被一个举国上下都看不起的弱国将领俘虏之后投降,估计赵章知道后真要吐血了。
而国君一怒,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了,唯一的区别就是死多少人的问题。
翌日。
让苟变惊愕不已的是,仲叔牙带着一千五百步卒,还有三百骑兵真的信心满满的准备出发,去攻打陶丘了。这家伙还傻乎乎的跑到自己的面前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
“大丈夫功在千秋,此战很不能与贤弟在上阵杀敌!还请护住将主万全,仲叔牙没齿难忘。”
这话听着就让苟变脑仁疼,他很想一脚踹醒仲叔牙这傻子,你丫没睡醒怎么着?带着这么点人,就敢去攻打陶丘?
能打下来吗?
陶丘在赵国不算是大城,但是这是一个手工业城邑。听名字就能知道,这个城邑有一种非常悠久的技艺,制陶业。陶丘的名字恐怕就是从此而来。一般来说,手工业城邑的城墙都会比普通城邑高一些,因为建成年代久远,多次修缮之后,其城邑的防御能力不弱于普通的要塞。
可是仲叔牙手里有多少人?
骑兵三百,步卒一千五。这么点人看似要比边子白估计的陶丘守军要多了一半,但是两倍兵力都不到,怎么可能攻下一座城池坚固的城邑?这不是开玩笑吗?
尤其是陶丘如今是赵军最为重要的后勤补给的要地,城内盘查严密,想要偷袭几乎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去攻城,苟变仿佛看到了仲叔牙这货惨死在战场的恓惶场景,于情于理,他都不忍视睹这等惨剧的发生。拉着中刷牙的手臂就说:“仲叔兄,我等同为袍泽,某实在不忍兄长受次厄难。陶丘虽然看似兵力不足,但是偷袭几乎不可能。这北地的赵军口音就和我等不同,要是邯郸的守军,多半能够诓骗过去,但是赵国边军口音特殊,你等一开口就要暴露。”
仲叔牙瞪眼道:“苟副将,你说什么胡话。谁说某要带着士卒去诈城了?”
“除了这个办法,你还有别的办法?”苟变愕然不已,他有种智商几天内下降不少的隐忧,最让他气愤的是,智商下降也就罢了,可是武力值没涨。
难道现在连仲叔牙都能玩计谋了,而自己却不知道?
可是仲叔牙却自信道:“某已经有十足把握破城,副将不必担心,就等着捷报吧!”
苟变直到最后也没法说动仲叔牙和他一起去找边子白放弃任务,他看着那个傻乎乎的仲叔牙,挺着后背,如同一直雄赳赳的大公鸡,傲娇的踏上了属于他的荣耀之路,苟变心塞不已。
很快,苟变也只能将仲叔牙的事放一边了。骑兵将领王镛带着一部分战马和上军骑兵主力,将和他一起押解赵军俘虏去平邑。他不敢耽搁,看天气恐怕要下雪。要是被风雪阻隔在路上,到时候恐怕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临走,边子白还将他的部将车渠要走了,连带着车渠的那个师也留了下来。
苟变无奈,只好另外找齐了两个旅的士卒,踏上了去平邑的路。
显然边子白留下这支军队,并不是让苟变难堪,而是边子白似乎也发现了一个问题。苟变麾下的步兵战斗力起来了,而其他师的战斗力要差很多。这是经历过铁与血考验的结果。上军士卒训练都不错,但是真正有战场经验,并且能够在战场上有调整能力的成建制军队,就车渠的这个师。其他的军队虽然经历过一场大战,但是战斗经验和临战应变能力还是差了一点。
而边子白留下这支军队的目的,苟变很容易猜到。
大河渡口。
卫军上下经历一场大胜之后,全军上下,除了边子白之外,其他人都认为战争已经快要结束了。分出胜负是绝对不可能,但战争通过邦交来结束完全有了机会。而且机会很大。如果拿下陶丘之后,手握赵军大量辎重,尤其是大批粮食之后,赵国想要不退兵都不可能了。
毕竟几万赵军没有辎重,没吃没喝,饿着肚子还要在冬日作战,只要军粮告罄,不哗变都不可能。
平邑,城头。
边子白走了都好几天了,可是每天天一亮,公孙鞅就会一个人登上平邑的城头,朝着边子白走的方向眺望,目光凝视的的背后有种被抛弃的悲凉。连平邑的守军都觉得之前那个化身洪荒凶兽的军法司马公孙鞅变成了一个整日以泪洗面的怨妇。 怨气真的有,可是公孙鞅绝对没有哭过,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会如此脆弱。
之所以如此神经质般的反应,最大的原因恐怕是因为他没有信心在赵军派兵来攻击的时候守住这座城邑。打仗,他真的不擅长。他更怕的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成为卫国的罪人。可是遇到个不负责任的上司,公孙鞅真的哭死在茅厕的心思都有。这些天,他做的所有事只有一件,稳固城墙,修建工事。他一刻也不敢让城内的数千民夫闲着,就怕那天天一亮醒来之后发现赵国军队打了过来。
踏踏踏
战马飞奔的马蹄声,急促,且有着一种强烈的韵律,公孙鞅在卫兵的提醒下,猫着腰靠在了城垛边上鬼鬼祟祟的偷看:“敌袭,敌袭,赵军打过来了。”
这一声吼不要紧,却将平邑这座城邑彻底从半梦半醒之中喊清醒了过来,就像是冬日里的清晨,一盆冰冷的井水洗漱过后,整个人打着哆嗦的清醒,城内顿时乱作一团。
“大人,赵军似乎绕过了我们挖的陷马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