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坐在客厅看电视,林月把两人的新衣服洗了洗,刚晾好,听到敲门声。
傅南条件反射般趴到沙发靠背上,黑眼睛里闪烁着期待:“周叔叔回来了?”
林月在心里否定,周凛有钥匙,回来不会敲门。
她应了声,走到门口往猫眼里看,这一看就愣住了。
外面的女人面容精致,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一双大眼睛特别漂亮,噙着欲语还休的悲伤哀愁。
林月记得她,是周凛哥哥周越的前女友。
抱着疑惑,林月打开门。
周凛是个懒人,对家具装修没什么讲究,除了一些生活用品,这套房还保持十几年前的风格。熟悉的房间布置闯入眼帘,处处都有周越的身影,姚晴潸然泪下,心痛来的无法掩饰。她复杂地笑,低头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姚晴,周越以前的女朋友,前阵子刚从国外回来,那天在电影院见过你,今天路过这里,突然想上来看看,不知方便吗?”
方便吗?
林月觉得她没有资格回答,但能做主的周凛不在家,为这种事打扰他办案不太合适,而姚晴哭得那么伤心,客厅那边的书橱上还留着姚晴送周越的言情小说,此情此景,林月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点点头,邀请客人进门,顺便简单寒暄道:“我叫林月,那是傅南,周凛朋友家的孩子。”
说完林月喊傅南过来,教小学生喊阿姨。 傅南偏内向,见到陌生的客人,男孩子下意识靠近老师,这才乖乖打招呼:“阿姨好。”
姚晴愣愣地看着傅南。
她大一与周越恋爱,大四时分手,没过多久,周越就出事了,当时周凛好像读高二。相恋三年多,姚晴去过周家老家好几次,第一次去的时候,周凛与一个同岁少年一块儿来看热闹。少年周凛酷酷的,那个同学阳光帅气,笑起来嘴角有个酒窝,因为有点像一个电影男星,所以她印象较深,似乎,就姓傅。
转眼间,周凛同学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一起进警队的哥们都结婚了,我女朋友还在读大学,等咱们领证的时候,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久远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姚晴的目光转向林月的手,那里没有戒指,周凛还没结婚。
她在做什么啊,她在做什么,周越已经尝过被女人抛弃的苦,她还要再害他的弟弟也失恋吗,害周凛也羡慕朋友有妻子儿女?
姚晴捂住嘴,转身就想离开。
女人进门就哭,情绪太过反常,林月莫名担心,及时拦住了她:“姚晴,你没事吧?”
姚晴已经管不住自己的泪了,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留傅南继续看电视,林月请姚晴去她房间休息。
姚晴去卫生间洗了脸,走出来时,眼眶红红的。
林月给她倒了一杯水,担忧地看着她。
姚晴笑笑,坐在椅子上打量这间主卧,她与周越恋爱时主要住大学宿舍,她要读书周越工作忙,基本保持每周来这边住一次的规律。有过亲密,但目光逐一扫过林月充满小女人色彩的床单、书桌摆设,主卧对她的影响,反而没那么强烈了。
“对不起,刚刚我那样。”放下水杯,姚晴诚心道歉。
林月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年轻女孩清澈的眼里有关心也有好奇,姚晴想了想,垂眸苦笑:“周凛,有跟你提过我吗?”
林月说了实话。
周凛一共对她提过两次姚晴,一次是在电影院,一次是解释那几本言情小说的来历。
“居然还留着……”姚晴望向门口,喃喃自语。
“我去拿过来?”林月低声问。
姚晴沉默,过了会儿摇摇头。那是她送周越的,既然周越生前选择留了下来,那就保持原样吧。
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姚晴看着林月,苦笑问:“想听听我与周越的故事吗?”
林月想听,周越是周凛的家人,她想多些了解,对这段爱情,她也充满了好奇,可惜周凛从来不会聊这些。
周越死后,姚晴对很多朋友解释过她选择与周越分手的理由,她心里清楚,当时甚至包括再次踏进这间主卧之前,她解释的根由还是想获得别人的理解,让心底的愧疚少一些,但现在,她出奇的平静,就是想单纯的回忆那个人。
周越是她的初恋,光是想起恋爱时的甜蜜,姚晴都笑了。
随着她轻轻的叙述,林月也沉浸在了这个故事里,太过入神,陷入爱情的两个女人,都没听到客厅里傅南好像说了什么,更没听到,有愤怒迅速的脚步声,移到了主卧门前。高大的男人刚要攥住门把,却在听到里面同时响起的笑声时,顿住了。
“我让他学霸道总裁,没想到他真的记住了,还拿去吓唬隔壁班追我的男生。”
面朝窗外,姚晴笑靥如花。
林月却开始心疼,她能感觉到,姚晴那时,真的很爱周越,不然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叙述的时间线从大一进展到大四,氛围也变得压抑沉重。
“我与舍友在一家公司实习,她男朋友是本校研究生,每天都来公交站接她,风雨无阻,我不是天天羡慕,但总有几次,看着她们开开心心地挤在一张伞底下,我自己撑伞,下雨天浑身都冷,特别想他也在身边。”
“我出了小车祸,胳膊骨折了,给他打电话,没人接……”
“那天我生日,约好他来接我,我在寝室化妆,换上新买的裙子,舍友们都起哄,可他突然有案子,不能来了,我不想舍友们知道,电话挂了,我假装笑,然后自己在外面逛到晚上十点,再装成开开心心地回寝室。”
“他陪我去旅游,路上遇到案子,他跟着跑,我在旅馆等了一晚,第二天自己买车票回来了。”
侧对林月,姚晴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其实我跟他在一起,前两年也有这种情况,但热恋期间,不怕苦,还心疼他,只是次数多了,一件一件压下来,又有朋友对比着,就觉得自己特别可怜……后来,有人追我,比我当初追他还热情,我,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