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频频摇头,一边一个架起她,出了厕所。关宏宇在门口等着,谢过了两个人,并承诺下回还来找她们,这才算把她们打发走。
周舒桐嘴里喷着酒气,走路也七歪八歪,关宏宇牵着她走了几步,也不耐烦了,一把将人抱起来进了包厢,放到了沙发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叫她的名字:“周……周什么?”
周舒桐眯起眼睛。“周舒桐!”她很不高兴地嘟哝,“你下午明明还记得!”
关宏宇抓抓头发,周舒桐已经自己坐了起来,命令道:“水呢?给我倒水!”她醒着的时候像只小白兔,一喝醉简直大变身。关宏宇也没想到文弱的周舒桐喝醉了是这副德行,光顾着乐,动作就慢了。周舒桐在沙发上不满地催促:“那么慢!快点!”
关宏宇赶紧倒了水,扶着她,还贴心地给她端住了杯子。两个人靠得很近,周舒桐却又不喝水了。她一把勾住关宏宇脖子,小声道:“我服你,真服!你猜怎么着?保安还真看见了!”
关宏宇一凛:“看见什么?”
周舒桐低声道:“抛尸的啊……一个带着摩托头盔的男的,穿的衣服是红、不,是橘色的……反正……”
关宏宇皱眉:“几点看见的?”
“九点。”周舒桐双眼焦距已经不大准了,但还在努力回忆,“是九点。阿荣还说,那个头盔肯定是红的……特别扎眼。”
关宏宇觉得有点头痛,急着问:“等等,一身艳装的摩托车手?”周舒桐没回答。关宏宇低头一看,小妮子已经睡过去了。关宏宇似乎想到些什么,皱眉思忖片刻后,低头看到烂醉如泥的周舒桐躺在一边,又叹了口气,靠在沙发里,发起愁来。 关宏宇是第二天一早回到家的。他掏钥匙准备开门,钥匙声刚一响,里面的人就开了门,关宏峰站在玄关口,眼圈整个是黑的,显得一脸疲惫。他掩身在门后,等关宏宇进门后,迅速关上门,又小心地透过门镜向外看了看。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进里屋,低声问弟弟:“怎么样?”
关宏宇打了个呵欠,好笑地看他:“瞧给你担心的,哎,哥,你不会一宿没睡吧?”两个人靠得足够近,关宏峰闻到关宏宇身上的酒气,脸色也是一沉:“你喝酒了?!”
关宏宇心不在焉点头,刚想去拿个杯子喝点水,关宏峰已经掐着他后脖子把他拽到了面前。关宏宇这才反应了过来,试图辩解:“哎呀你急什么呀,你听我说完,我这是公事,不是去找乐子,真的!”
关宏峰一点也不买账,手上又用了一把力,掐得关宏宇哇哇叫。他的神色很冷,低声道:“胡扯!和周巡喝两杯,他就能给你翻案?”
关宏宇知道他误会了,连忙道:“不是和周巡,这不——又发生了一碎尸案,我这不是去给你找目击证人去了么?”关宏峰怀疑地看着他,半晌,松开了手。
关宏宇拼命揉后脖子。关宏峰沉默了一会儿,问:“哪发现的?”
关宏宇一边揉脖子一边回答:“一迪厅对面的垃圾场。真够恶心的。在亚楠那边我差点吐出来,姐们非押着我去太平间看尸体,我去……”
关宏峰疑惑:“高亚楠带你去太平间?”隔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怒道,“那是法医实验室,你上点心行不行?”
关宏宇无所谓地摊摊手,道:“啊,随便吧。反正就是个名儿。那味儿,哎哟,现在想起来还恶心……省了好几顿饭哪……”
关宏峰打断他:“别扯没用的。跟我说说垃圾场的情况。”
关宏宇“哦”了一声,想了想,尽量简略地概括了一下:“就是黑塑料袋,五袋!跟公园里的那些能拼成俩全人。”
关宏峰沉吟了片刻,把想往沙发上倒的关宏宇拉了起来,道:“把现场给我仔细说说。”关宏宇一脸困意,缩在沙发上不肯动,一边抗议:“你回头看照片不就知道了么?”
关宏峰正色道:“现场痕迹是第一手线索,比什么照片、记录都管用——你再仔细想想?”
关宏宇也挺委屈:“现场乌漆墨黑的,我是真没法下眼,还有那味儿都辣眼,我怎么瞧啊?”
关宏峰气不打一处来:“你嫌辣眼一点都没留意,你让我过会儿见他们怎么说?啊?说我失忆?你猜谁信?”
关宏宇也自觉有点不大厚道,坐直了身子,企图缓和气氛:“你别急啊,我这不是拼了老命还给你找了一目击者么?”
关宏峰狐疑地望着他:“什么人?哪儿找来的?”
关宏宇挺得意地道:“垃圾场对面迪厅的保安小伙子!”
关宏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了两声:“就你,跟他喝两杯他就告诉你了?”
关宏宇嘿嘿笑道:“人家又不是基佬,跟我喝能说出个什么?周舒桐去问的,这小妞儿,看不出,行啊!”
关宏峰简直恨不得一拳头砸晕他,咬着牙道:“你得意个屁!一喝完酒的傻爷们儿对着一年轻女孩说话,你知道得有多少夸张甚至编造的成分在里面吗?”
关宏宇也拉下了脸。他是真心去打探消息的,本以为费了这么多心,哥哥会领情并感激自己,没想到是这样的反应。那头关宏峰的数落还没结束:“知道你今晚干的这些给我破案带来多大麻烦吗?”
关宏宇冷冷地道:“我出门可不是给别人查案的。”
关宏峰猛然回头:“可我是!我是警察!”
关宏宇憋了许久的火,终于也点着了:“你到底关心哪茬儿?破案?还是我的清白?我一回来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找着案卷没有?”
关宏峰呼吸也急促起来,大声道:“你自己你自己。从小眼里就只有你自己!”
关宏宇冷笑:“对!你以为我是圣父?我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可能还有闲心管人家的案子?”
关宏峰失望地看着他,半晌,才慢慢道:“难怪武警部队当初不收你,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根本就不配当武装警察。”
关宏宇被戳到痛处,嚯地站了起来。他的眼睛也有些发红,哑声道:“你其实压根就不相信我是清白的,是不是?那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交给周巡?” 关宏峰也反击道:“你要真没杀人,跑什么跑?”
这句话触到了关宏宇的底线。他跳起来,掏出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大吼道:“因为连我自己的亲哥都不信我!我还能指望谁?相信谁?你要我坐以待毙吗?”
关宏峰一时语塞,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两个人像两头野兽,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地对视着。
此刻是早上 6 点 25 分,刑侦支队会议室内,彻夜未眠的周巡显然刚发过脾气,正呼哧呼哧喘着气。他把一叠报告拍到桌子上,咆哮着对下属大发雷霆:“能耐了啊你们!连这点消息都他妈捂不住!五点,凌晨五点张局长亲自给我打电话问,说微博上连现场照片都有了!照片!照片都有!”
小汪安慰周巡:“周队,咱也别急。”他说着给周巡端了杯茶。周巡接过来,耐住性子问:“几点了?”
小汪道:“六点半。”
周巡道:“老关回去多久了?”
小汪摇摇头,两个人一起看向周舒桐。酒醉的周舒桐正趴会议桌上,睡得七荤八素,就差没流口水了。周巡翻了个白眼,看小汪,语气生硬地道:“一分钟,负责叫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