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时候去套套近乎,王重阳作为能够开宗立派的人,他的胆子应该不会太小,应该不会被神雕吓傻。却不知会他是何脾性,是畏惧神雕的与众不同,或是会引以为友?
然而,如今想这些都没用,嘉兴与终南山相隔太远。在没充足的钱财、没有锻炼到适合长途出行好之前,她也不会选择冒然前往终南山,而且谁知道全真教是个什么样的门派。
乐远岑啃掉了几只野果,下午她还得继续在城里找工作,半天时间才走完了城里的一小半店铺,说不定下午会遇到什么意外之喜。
可是,下午乐远岑走遍了大半个嘉兴城,意外之喜迟迟不来。
她一路上也见到了摆着小摊代写书信的读书人,可是一封信的要价并不高,撇去了纸笔的成本,也就是赚几十个铜板而已。她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略通文墨的人不需代写书信,而需要代写一般多为不怎么识字的底层百姓,他们又能支付几个铜板?
那位代写书信的读书人摆了个小摊,也挂着几幅他的字画出售。以乐远岑的鉴赏眼光来看,这字画也算不得太差,却是完全无人问津。
这一现状无意给乐远岑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看来以出售字画来挣钱也没那么容易,只怕其中的水也有些深,她之前可能想的有些太乐观了,别花了钱买笔墨纸砚反倒赔了。
直到夕阳西下,乐远岑还是没能寻得一份工作,她告诉自己不能气馁,才只是用了一天而已。可是她的心里很清楚,经过一天的观察足以让她明白这个时代里底层百姓的生活不易。
看来,她来到这个时代还有的学,世事洞明皆是学问。
这时,乐远岑已经走到了城东的花街柳巷之侧,此处弥散着一股脂粉香。夕阳余晖时分,不少店铺准备打烊了,但青楼却到了开门营业的时候。
她没有走进这段胭脂巷,拐了一个弯向另一条街走去,那里出入的多半都是读书人,有卖笔墨纸砚的店铺、文玩字画的店铺,还有好几家书坊。这两条街道相去不远,倒是应和了才子佳人的戏文。
这条街上挂出的字画与刚才在小摊上看到的就有明显的不同,先不谈谁笔下的字画更好,就是在装裱卖相上,店门口挂出的字画就已经占了先机。
“这位小哥,你是来应聘誊抄医书一职吗?”
虫二书坊的掌柜看到乐远岑在店门口停留了少许时间,他笑呵呵地从书桌后走了出来,指了指招聘告示,“医书不同与其他的书,誊抄起来必须连其中的配图也一起抄录下来。你若想应聘不仅要写一手好字,还要画一手好画,需得当场作一副画让我看一看能否胜任。”
乐远岑当然看到了这则招聘启事,她乍一看也觉得可能否极泰来了。医书,她所欲也;工钱,亦她所欲也,两者竟是可以得兼。
不过,真有天降好事吗?这个年代似乎并不流行抄书了。她走了一路,虽仅是匆匆一瞥,但也发现目力所及的书籍都是刊印出来的,为何这家虫二书坊会要招聘誊抄医书之人?
“掌柜的,是要我现在就画吗?画些什么呢?”
乐远岑心有疑惑,却也不想轻易放过了这个挣钱的机会。她是穷得只有二十文铜钱了,急需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只要不超过她心里的底线,她总要抓住机会试一试。
掌柜暗中打量了乐远岑一番,见其身着洗得发白的衣服,穿着一双有些破烂的鞋子,就露出了一个和蔼无比的笑容。他取出了一本薄薄的书,指了指左侧的竹帘后方,“笔墨纸砚,桌上都有。就画经络图的第一页。来,这边请——”
乐远岑踏入了虫二书局,她扫视了眼前的布局,无疑这是一家规模较大的书局。
左手边是一排排书架,书架上面基本上纤尘不染,该是有人定期擦拭打扫。右手边用半卷的竹帘隔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序地放置了几张书桌,上面都各有笔墨纸砚,许是方便来此的读书人能随时记录些什么。
乐远岑接过了经络书,她见掌柜的态度不带一丝倨傲,难道说真是读书使人明智,书坊的掌柜比之其它店铺的掌柜,不会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了吗?或者,礼贤下士,是因为必有所求。
即使心中多了一份疑惑,但她还是坐到了竹帘后的书桌前,看清了桌上所放的纸张较为粗糙。她很久没用毛笔写过字了,在如此纸张上下笔也能少了些烧钱的感觉。在磨好墨之后,就先动笔画了乌龟试了试手感,一连画了五只乌龟后,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就打开了经络图的书。
这是一本很清晰的经络图,分为整体与局部。
开篇第一页所画的人体经络,是一位中年大叔,他赤.裸半身,仅有腰间系着一块布遮住胯.间部位。画中人并非是呆板地横着双臂、稍稍分开双腿的站立姿势,而是一手叉腰,一手笑着捋起胡须,头上还系有发冠。图中标注出了每一个穴位点,在边上加以了旁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