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世间没有如果。
“一场郢城之行,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我想要报仇。”
张三福的语气非常平静,还有一种无法动摇的坚定。现在,他身上再也不见半点乡间村民的质朴醇厚,眼神中只剩下了决绝的冰冷。“邱老板说这次能让马陶死,我愿意去做这一单。”
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自愿以死去布局的人。这个人与楚墨的当家要有血海深仇,他更要会演,不需将符毒模仿得惟妙惟肖,却是要借着难得千载难逢之际,将已经乱了的楚墨再添一把大火。
乐远岑看着已然准备好去死的张三福,详细的计划还尚未与他说起,“张三福,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人活着不仅是为了报仇,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在乱世里活着,没有谁可以完全置身事外。”
张三福说着倒笑了,他本来哪懂这些文绉绉的道理,每天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人是能够被环境改变的。“大人不用劝了,我也尝试过放下仇恨,只是我发现还是报仇为目标,能让我比较心安。”
“既然如此。那就干了这杯酒,祝你与家人地下团聚了。”
乐远岑没有在矫情地再劝下去,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求仁得仁就算是一个不错的故事结尾。
“今夜,你就是符毒。这样的机会可一而不可再,行会二当家马陶对符毒忠心耿耿,你的目标就是他,一刀毙命……”
张三福认真地听着这个并不复杂的计划,然后换上了一套新衣,最终被易容成了另一张面容。他想杀马陶很久了,那是他的杀父杀兄仇人,他能够手刃仇人,此生已经无憾。
入夜,楚墨行会的守门人看到由远及近的来人惊得瞪大了眼睛,“快!向二当家通报,钜子回来了!”
符毒已经消失了整整八天,这八天让楚墨行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外公干的两位当家也都已经回到了寿春城。不管能不能找到符毒,符毒的手筋具断已经是事情,必然要再选出下一任钜子。这时候谁迟到了,谁就极有可能失去了参选资格。
二当家已经收到了李令的口信,而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
考烈王已经赐予了寻及一官半职,就算是挂名的尹卜之位,但行会现在立刻想要对一位在楚王挂了名号的巫医下手,那么行会也就别想在寿春城继续混了。
李令的意思是先把符毒弄回来,至于此事追根究底本就是楚墨欺负人再先,只要符毒没被弄死,那么行会也不可能把寻及怎么样,倒是不如坐下来握手言和,不能把这一助力推向春申君的一方。
不甘心!二当家当然不愿意接受李令的说法,但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自从符毒出事行会里面就乱了,内部都不是齐心协力想要找回钜子,更不提倾尽全力为符毒报仇。他要面对陆刀疤的挑衅,还有下面几位当家的浑水摸鱼,应接不暇只能先答应了李令,将符毒的人要回来再说。
“二当家,钜子、钜子回来了!”
这个消息一传入行会内堂,二当家骤然起身朝外走去,李令下午刚说符毒很快就会到行会,这个速度确实非常快。
只见两侧的人群自发地散了开来,符毒正一步步地走向了内堂的院落,他的双臂摆动的姿势有些不自然。在火把的照明之下,隐约可见符毒手腕上两道似毛毛虫一般的疤痕,那是八天前被挑断了手筋所留下的疤痕。
符毒板着一张脸,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直到他站定在了二当家面前。
“钜子,你还好吗?那个贱人总算把你放了。”二当家激动地一把握住了符毒的手,作势就要去看他的伤势,却被符毒冷淡地甩开了。
二当家也习惯了符毒的脾气,爱这样的情况下,他也知道不能哪壶不该提哪壶,“大家都先散了,快去通知几位当家钜子回来了,让他们快点来迎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