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个时期里,能不能回城,什么时候能回城,都是未知数,有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两人便一同约定,如果回不去,那就一辈子在这里为村民们好好治病,也算没有辜负自己的人生。
可那一天来得太突然了,19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传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也标志着那十年浩荡终于结束了,各个村子出现了返城热潮,大多家庭成份好又有关系的知青们都借此高考的名义回到了城里。
男青年是工人家庭出生,在那时候很看重工农商学兵这样的排位,家里人找关系为男青年争取到了返城的名额,但女青年就不同了,家里是知识分子,父母早就被下放劳改,可谓是家破人散了,没有人替她找关系自己的出生成分也不好,所以组织上没有批准她考大学的申请。
恋人眼看要别离,男青年死活要带她一起走,找了组织理论,还出手打人,差点连自己都走不成了,女青年不愿影响了他的前途,这毕竟是男青年唯一的机会,便让他先走,回去一个是一个,总好过都留在这里。
男青年就这样走了,临走时将她拜托给了好友照顾,再三承诺只要自己回到了城里一定很快就把她接过去。
她是相信他的,每天盼着等着,一天天的过去,男青年的好友也回城了,而这时她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当时没有说出来,就怕男青年那性子一定会闹大事,她不想给他负担和压力。
但她能等,孩子却不能等啊,肚子渐渐大了起来,眼看就要瞒不住了,她未婚先孕在那个时代就是伤风败俗的大罪,组织上如果知道定饶不了她,村里仍旧没有传来丝毫有人接她回城的消息,连那人的一点音讯都没有,女青年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只怕他是不会来了。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她连夜悄悄的离开了村子,组织上派人抓她,她就一路的逃,躲躲藏藏了好几个村子才终于安定了下来,这时肚中的孩子已经九个月大了,女青年波折数月,早已经是身心俱伤,靠着好心村民的救济才生存了下来,羊水破的时候,她虚弱得连力气都使不出来了,难产了一天一夜。
她不肯放弃,因为她说过小小的生命就是她对未来的希望,也是对那个人的希望。
周不破说到这里停下了,眼神空洞的发着呆,故事显然没有结束,蓝杉一路听到这里已经深深陷入了进去,急迫的问:后来呢?她生出来了吗?
生了,周不破回过神,无力一笑,深吸了口气,但她难产死了。
蓝杉瞪大了眼睛,张着嘴,愣了半天才道:那……孩子呢?后来怎么样了? 我就是那个孩子。
周不破扔出这一句,就又拿起酒猛的喝了起来,蓝杉看着他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打破脑袋也没想到周不破竟有这样的身世。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个妇科医生了,说来真是可笑,我妈一心想当个妇科医生,但却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来不及看我一眼就走了。
眼前这个强势的男人好像一瞬间变得可怜了起来,周不破不停的讽刺笑着,但却像在哭一样让人觉得心疼。
蓝杉喃喃的:那男的该不会就是……
对!没错!周不破红眼看他,那个背信弃义的人,就是你觉得伟大得不得了的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