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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济川的五官本就清隽无华,充满书卷气,他再如此干净利落地整理好,越发显得气质不凡。

“刚才找不到你,所以就先让人先送何先生过去了。方小姐应该不知道路吧,我送你。”薄济川薄唇开合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便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而去。

方小舒盯着他的背影愣了两秒,叹了口气无奈地跟了上去,一路上两人谁都没说话,估计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快就到达了火化的地方,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早就在等候了,在场的除了方小舒自己,就只剩下薄济川和工作人员,他们大概都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清静的送行场面。

方小舒沉默地盯着舅舅的棺材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走上前再次打开盖子上的小窗。她仔仔细细地将舅舅的样子描绘在心中,才缓缓拉上小窗,对工作人员轻声道:“开始吧。”

火化的过程就如每个人心中所了解的那样,人来一身轻,人去一把尘。这辈子总有那么几个瞬间让你不得不意识到,有的人可以留在你心中,却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了。

薄济川弯下腰朝何书宇的棺椁九十度鞠躬,直到方小舒将舅舅的骨灰放到了骨灰堂,所有程序全都结束,他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没有离开。

他一直很安静,什么也没说,偶尔指点一下她该怎么做,等一切结束之后才开口告辞。

“时间不早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告辞了。”薄济川微微俯身朝她道别,方小舒受宠若惊地也朝他俯身告别,“没事了,都快六点钟了,薄先生赶紧回家休息吧,我也走了。”

薄济川微微颔首,两人都要离开的话那就肯定会走同一条路,所以这段离开的路程也是薄济川陪着方小舒走的。 这感觉很奇妙,本以为会从头到尾孤身一人,却难得有个人一直陪着。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他却愿意恭敬尊重地为对方送行,他与这些年来方小舒遇见的形形/色/色的人都不同。

她不由对他产生一股强烈的好奇,同时也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好像对身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不应该有的想法,无论怎么控制都刹不住车。她很清楚她应该立刻摒弃这种想法,但她做不到。明知道该停止却停不下来的感觉很可怕。

薄济川推开殡仪馆的门,领先方小舒两步走在前面轻盈地下了台阶,站在下面回头昂首朝她礼貌地问:“方小姐怎么回去?”

方小舒盯着着他漂亮的桃花眼说:“打车。”

“这里很偏僻,这个时间更难打到车。”他就事论事。

“那就走路回去。”方小舒不痛不痒,仿佛毫不在意回到市区的路途很遥远,只是很可惜地遗憾道,“不过那就赶不上早晨的班了。”她在全市最高级的小区有一份早间保洁的兼职,七点钟上班,九点下班,如果真的走路回去还真是赶不上了,呆会借一下门卫的电话请个假吧。

这边方小舒正在心里安排着请假的事,那边薄济川已经不咸不淡地说:“我送你。”

他说完便转身去取车了,方小舒哑然地看着他转身瞬间划过她眼前的削瘦脸庞,他如果不是饮食不规律,那就是太挑食。他太瘦,可这感觉却好像更为他添了一份矜持有度的风范。

深秋的尧海市,现在是凌晨六点钟,太阳还没有升起,月亮依旧悬挂在天边,但薄济川的身影却好像掩盖了所有的月光,整片天空他最耀眼。

很快,一辆秋叶银的途锐越野车就开到了她面前,薄济川从驾驶座上下来,一边系西装前扣一边走到副驾驶帮她打开车门,侧身站在一边绅士地对她说:“上车吧。”

……

方小舒长这么大头一回觉得,其实靠自己并没有那么轻松。

之前只有林队长偶尔帮她一把时还不觉得,现在这种感觉却非常强烈。

大概是因为对方是人民公安,又是长辈,帮助她也不是直接出手,所以感觉还好。换成了毫无瓜葛的薄济川,她却体会深刻。说到底还是分人,同龄人的帮助总是让人想法良多。

方小舒不着痕迹地上车,系安全带,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等他跨上车后便侧首看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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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早班在哪儿上?”薄济川挂档踩油门,随意地问了她一句。

方小舒转头看了他一眼,说:“碧海方舟,我在那里做晨间保洁。”

薄济川正在看路的双眼忽然转到了她身上,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漂亮的侧脸,她左眼角下那颗痣的位置相当奇妙,本来冷淡疏离的气质一下妩媚了许多。

他微勾起嘴角笑得不太放得开:“真巧,我就住在那儿。”

……

这下好了,可以全程包送到了。

方小舒心情复杂地坐在副驾驶上,一路安静地与薄济川沉默相处着,直到车子驶入碧海方舟的大门,路过接待大厅时她才抬头让他停了车。

下车之前,方小舒诚恳地对他说:“虽然好像说了很多次,但真的很感谢你,路上小心。”她说完转身打算下车,但薄济川已经先她一步下去了,绅士地绕到副驾驶这边帮她打开了车门。

方小舒受着待遇有点不太自在,十几年了,不论男女老少,一直都是她服侍别人,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体贴地对待她,她都有些舍不得跟他分开了。

大概,没有人不享受被别人尊重和照顾的感觉。

方小舒最终还是干脆地下了车,她有些拘谨地跟薄济川告别,对方微微点头与她说了再见便开车离开了,低调内敛的越野车在清晨缓缓驶入小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方小舒此刻想的是:碧海方舟是尧海市首屈一指的别墅区,最便宜的一栋都要两千多万。 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进接待大厅,方小舒身上穿的依旧是在殡仪馆时那套干净的黑色裙装,她身形高挑纤细,长发飘飘,如果不是知道她是在这儿兼职做保洁的,几乎会以为她住在这儿。

接待大厅的保安是亲眼目睹方小舒从百万豪车上下来,开车的还是他熟悉的住户,于是他便喊住了闷着头往前走的方小舒,调侃道:“小方姑娘真有意思,这都傍上薄公子了,怎么还来上班儿呐?”

方小舒不解地回头看他:“什么傍上薄公子?薄公子指的是薄济川先生?”

保安笑着摇摇头:“你跟咱装什么啊,平常咱们关系也不错,我还能到处给你宣传这茬儿不成?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薄公子是谁,这尧海市最大的头儿姓什么你总知道吧?”

姓薄。

方小舒的身子猛地一僵,干笑道:“你说的该不会是薄市长吧?”

“嗯?你不知道?”保安有些诧异,看得出方小舒不是在装傻,于是他有些悻悻地摸了摸脸,“难不成真是我误会了?不对啊,我明明看见你从他车上下来的?”

方小舒一时有些难以消化这个重量级的消息,拉紧西装外套不再说什么,一副急匆匆地朝换衣间走去。她换上了保洁制服之后,便感觉一股暖意滋润了四肢。

之前一直穿着裙子还不觉得,如今换下了那套衣服便感觉四肢都冻僵了,虽说她并没在路上走多久,殡仪馆和接待大厅也都有空调,但十一月的北方深秋真的不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