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放鹰微抬首看着天空,缓缓的说道,“每一年,也会有许多修行者死去…修行者其实比起一般的人,更容易死。唯有少数修行者,能够走得很长久,成为这世间令人仰视的强大存在。绝大多数时候,那些耀眼的,光彩夺目的人更容易陨落,反倒是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修行者,长得不好看的修行者,能够走得更长久一些。”
有水珠飘洒到林夕的脸上,他擦了擦脸,苦笑道:“这些话并不好笑。”
郭放鹰点头,“是不好笑。”
林夕对着郭放鹰微微躬身,道:“多谢老师点醒,今后做事我会更加注意方法…不知老师还有什么要教学生的?”
“薛万涛那件东西是仙一学院的青蜂针,魂力和踏力共同激发,除了本身的魂力之外,蹬踏的力量越大,内里机括反弹之力也越大。至于其他…”郭放鹰想了想,道:“皇帝和学院应该都不想让你多停留在一个地方,所以你可以准备一下,按我的判断,极有可能会让你去龙蛇边军。”
……
……
中州皇城之中,气氛平静,清乐声声。
御书房中,云秦皇帝的手落在了面前金丝楠木的书桌上。
“啪!”的一声轻响,桌面上骤然出现了无数裂口,蔓延向桌腿。
“嗤…嗤…”轻响声中,桌子中如同有蒸汽冲出,桌面和桌腿都裂成了无数细小的木丝,连着桌上的文书一起粉碎。
金色的地砖上也出现了裂纹,轰的一声,地上爆开一团气浪,喷出许多砖石的碎屑,接着,地面恢复平静,然而云秦皇帝的手,却是兀自在微微的颤抖着。
“是谁?”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对着空旷的书房,厉声低喝。
他这愤怒,并不是因为林夕的选择,对于他而言,林夕这样的青鸾一年学生,只值得他些微表露些意思,便已足够,让他愤怒的是...那几名连青鸾学院都不知道来历的修行者。那几名站在他对立面的修行者,就连他,也不知道来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云秦的修行者!
第三十九章 做不敢做之事
出名要乘早。
出了名,会被更多的人注意,会有更多的机会。
但对于注定会在云秦史册上留下浓厚一笔的云秦精英学生而言,太早出名,却并不是好事。
自己的羽翼未丰,那些可以生死与共的伙伴们也羽翼未丰,太过璀璨,很有可能变成流星。
这一夜,林夕跟着郭放鹰重至三茅峰观瀑,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此将会有截然不同的改变,这一夜,云秦皇帝拍碎了一张书桌。
这一夜,在很多地方,还有许多足以对云秦这个庞大帝国的走向产生巨大影响的事情发生。
大莽王朝的帝城并不像云秦帝国的中州皇城一样雄伟,建筑大多低矮,用的也都是最朴实的土烧砖,但大莽帝城之中的私塾书院,却是比比皆是,比中州皇城多得多。
这一夜,大莽帝城月明。
和平时一样,身穿普通麻布袍子的大莽老皇帝湛台莽,让华贵的马车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处私塾前。
他让赶车的哑巴老仆停下来,原本只是为了要看一看这处私塾前一丛在明媚月色中正开得艳的深红色花朵。
然而他刚刚跨下马车,却是咳了起来,这名身材矮小,看上去吃过很多苦的老皇帝强硬的抿住了嘴,想要硬生生的堵住某些东西,但是两团血雾,却还是从他的鼻孔之中喷了出来,如同他的体内,喷出了无数的尘埃。
湛台莽停住了。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看那丛他都没有见过的无名花,转身走回了马车。
美人白发,英雄迟暮,这本身就是世上最大的悲哀,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时间,也敌不过伤病,即便是在大莽纵横一世的他,也不例外。 此刻这名大莽最大的枭雄并不知道云秦皇帝心中所想,若是知道,若是能对面相谈,他或许便会对妄想疆域无界的云秦皇帝说一声,这个世间,本身便有无数的无奈,即便此刻脑中所想的愿望全部皆能满足,还是会有新的烦恼和无奈生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明日里,就将他接回宫中去吧。”
用一块锦帕擦干净了自己唇鼻之间的血迹之后,这名老皇帝没有半分霸道威严的对着赶车的哑巴老仆说道。
哑巴老仆咿呀了两声,示意自己清楚了。
“现在我们去金养神那里。”老皇帝点了点头,说出了一个在大莽举足轻重的名字。
大莽王朝有一个内阁,内阁的作用,便是协助皇帝批阅每日的奏折,金养神,便是拥有内阁印,最终核准的宰相!
这一夜,微服出行的湛台莽,只身进入了金府,在金府只剩下了他和金养神的后花园,他抽出了一卷御书,递到了金养神的手中。
身材高大,岁年逾七十但仍浑身充满用不完精力,连头发都是没有一根发白的金养神在接过这卷御书时便感到了非同一般的意味。
他是大莽富商出身,以全部身家暗中资助湛台莽起兵征战,湛台莽最后一统大莽,他也是首功之臣,和湛台莽实则也是情同手足,连私下称呼都没有尊卑之分。
这数十年来,他不知道多少次和湛台莽单独私谈,也不知道批阅了多少难以决断的案卷,但这次只是看清楚这卷御使上的所有字迹,他便失态,啪的一声,袖子带下了他书案上的笔筒。
“赐名…你竟要将皇位传给他?!”
这名大莽举国公认的大贤震惊莫名,抬着头看着湛台莽说道,完全不顾他这样便是怀疑圣意。
湛台莽笑了笑,一直隐于他身上的强大威严,却是于此刻一笑而彻底的流露出来,“要不你以为呢?”
金养神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原以为,你只是想让他接替我的位置。”
“你还有时间,这个国家,还得你再看着十年。”湛台莽傲然的摇了摇头,道:“既然连你都想不到,别人更不可能想得到…我是什么人,做的事,自然也是非同寻常的事。古往今来,帝位都是传子侄至亲,又有谁敢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