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对着高亚楠和姜笑依等人交待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跟着边凌涵迅速的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之中。
号角声悲凉的响起。
镜天后军军营角楼上的岗哨很快就看到了有一列人从草甸中显露出了踪迹,极快的突进至军营山坡下的速度,以及草甸之中的暗哨根本没有发出任何的警示,使得所有岗哨在吹响号角的瞬间便都心头微寒,这大批的修行者到来,自然不可能是结伴来游览碧落陵东境风光的。
在这列不速之客的双脚正式踏上正对军营的斜长陡坡时,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已经在军营大门后方集结。
第一声警告厉喝很快发出,然而二十余名不速之客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那充满着极其肃杀寒意的警告,只是依旧沉默而快速的前行,直到第三次警告发出,集结在军营后方之中两百名箭手齐齐扯动弓弦,按照一名校官的指示,准备齐齐朝着上方天空抛射而出之时,二十余名不速之客却全部骤然停了下来。
面色平静的白玉楼在最前方,缓缓出声:“奉皇上谕旨,撤除丁鼎镜天后军统领一职。”
白玉楼的声音十分平缓,但极其清晰,隔着数百步的距离,传入了军营大门后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甚至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没有说明,只是说了这一句,便伸出了手。
他左手展开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檄文,右手递出了一枚正武司的军令。
边军,尤其是在闻人大将军这么多年严苛统御之下,碧落陵的正规军人无一不是心志如铁的存在,即便是面对数倍的敌人,在军令发出之前,也会像一条铁墙一般,不会有任何的异动,然而白玉楼的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军营之中还是不免一片哗然。 普通的军人只知忠于闻人大将军,忠于圣上,他们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在他们的心中,忠于闻人大将军和忠于圣上,根本就不是什么冲突的事情。
因为忠于帝国,忠于天子,是绝大多数勇武的云秦人天生就融于血脉之中的东西,即便是闻人苍月这么多年治军之下,令碧落陵绝大多数军队对他忠心至极,但他自然也不可能说自己不忠于云秦帝国。
此刻这些普通军人只是感到震惊和不解。
为什么突然有这样一列队伍,带着皇帝的御令突然要撤换掉他们这里的最高将领?
集结在军营后方的肃杀军队之中,为首的是一名头戴金属红盔,身上的铠甲却是银色的年轻将领。
在这一片哗然之中,这名头盔像鲜血一样鲜红的年轻将领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脸色迅速变得更加的阴冷,马上寒声厉叱:“慌乱什么!只是作假的惑敌之计而已!”
就在他这一声阴冷呵斥响起的同时,白玉楼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的后方,那名五十余岁的清瘦师爷却是走到了他的身前,一步步的越众朝前走去。
这名清瘦师爷是他们这批人中,唯一并非修行者的存在,即便是一路上众人对他多有照拂,几乎不用他走路,但这连日的跋涉,也已经使得他的神色极其的憔悴,此刻走在陡峭山坡上,便显得十分的艰难。
“不要怀疑圣上的命令!”
“我想你们之中应该有人认得我是谁,听得出我的声音!”
在一步步艰难的往上走时,这名五十余岁的清瘦师爷尽量的仰起头,用尽全力,发出了这两句声音。
因为并非修行者,这两句用尽他全身力量的大喝在风中便有些空洞和无力,甚至还有些模糊。
然而他的声音,却是让整个军营大门后方更是一片哗然。
“是蔺大人!”
“真的是蔺祝和大人!”
……
就在这一片瞬时压制不住的哗然之中,林夕、边凌涵和安可依正悄无声息的攀爬在一侧的绝壁上。
虽然此时军营大门前方正遭遇令人震惊的变故,但这侧绝壁上方一座箭楼上的数名哨岗还是体现出了精锐军人所具备的素质,依旧很快发现了这三个人的踪迹。
两名哨岗同时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号角,想要示警,但安可依、边凌涵和林夕的反应比他们还要迅速。
在他们刚刚察觉往上攀爬的三人的瞬间,眼光才刚刚急剧的闪动时,边凌涵的身体就已经往后仰起,而安可依便已经伸手抓住了她的领口,边凌涵的整个人就被安可依一只手抓着,悬空在空中,然而她在这一瞬间,就已经稳定至极的拉开了她的银色长弓,朝着上方箭楼射出了一箭。
这一支银色的箭矢竟然没有多少的破空声,也没有射中上方的任何一名哨岗,只是咄的一声轻响,在钉入了箭楼顶部的一根木檩中时,有一股淡淡的药雾扩散了开来,箭楼上的数名岗哨便都石化般一动不动了。
在边凌涵射出这一箭之时,林夕却是陡然加速,以肆无忌惮的态势,双手握着两柄黑色匕首,极快的交替钉入山石缝隙之中,只是十数个呼吸之间,就已经攀爬到了这座箭楼之上。
他没有触碰任何一名僵立在当地的岗哨,悄无声息的蹲了下来,从木材的缝隙之中,极其冷静的扫视着这个军营。
也就在此时,那名头盔像血一样鲜红的年轻将领根本不再有任何的言语,只是极其冷厉的往上抬手,发布直接施射的命令。
“不能放箭!”然而就在此时,数名校官同时发出了急剧的大喝!
第三百六十五章 持弓祭司
这数名校官都是位于这名头盔像血一样鲜红的年轻将领身后不远,所以他们第一时间看清了这名年轻将领下达命令的意图,第一时间发出了急剧大喝。
能够在碧落边军之中做到统御百人的校官,自然都身经百战,十分清楚打断上阶将领的军令是极其严重的事情,然而他们却不能不打断。
因为这是蔺大人! 是先前在他们碧落东郊军镜天后军担任过军师,调任至东林行省之后,又成为工司给事中的蔺大人!
即便他们远在碧落边军之中,也经常能够听到蔺大人的事迹,而且在任何云秦人心目中,各司言官便是云秦的脊骨,是清正不阿,为民请命的代言词!
各司给事中,都是和当日在东港镇阻挡在魏贤武的铁骑之前的姜瑞一样的清流。
这数名校官宁可怀疑白玉楼手中的御书和军令,也不愿意怀疑这名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丝毫武力的蔺大人,因为他们十分清楚,若是杀死了这样的一名官员,他们的名字,或许就会被永远记录在云秦的史书之上,永远背负耻辱之名。
头盔像血一样鲜红的年轻将领自然也十分清楚这点,然而面对这几名校官的急剧大喝,他往上抬起的手只是微顿,用极冷的声音道:“违令者斩!”
“谁敢斩!”
一声厉啸在营中响起。
一名面上有两条可怖伤疤的中年将领疾步狂奔而来。因太过仓促,这名中年将领还来不及披挂,身上穿着的只是单薄布衣,头发也十分散乱,但他的身后,却是跟着至少百名身穿轻铠的军士。
看到这名中年将领的出现,再听到他此刻的这句呵斥,头盔像血一样鲜红的年轻将领瞳孔微缩,往上抬起的手一时僵在空中,没有继续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