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以为林夕不在军中,这就还是纯粹修行者和修行者之间的战斗,但事实上,林夕和高亚楠已经找到了一些还活着的千霞残军。
这些云秦军人的身体都已经十分疲惫,但他们能够到现在还活在敌后,无疑……他们都是意志最为坚定,最懂得战斗的云秦军人。
除了已经暗中聚拢起了不少这些云秦军人之外,所有的大莽修行者,并不知道,林夕的身上还有更多的秘密还没有显露出来……所以林夕还活着。
第五百三十章 梦或真实,都无关
被打散的云秦千霞边军处境就相当于流寇,任何物资都是极其的匮乏。
所以在成功杀死了四名大莽修行者,短暂的欢庆之后,这些云秦军人开始仔细的搜索四名大莽修行者身上的物品,并小心的掩盖战斗的痕迹。
林夕和高亚楠已经随意的坐下来喝水休憩,看着这些忙碌着的云秦军人,林夕微微的叹了口气。
高亚楠静静的看着林夕的侧脸,经历了这么多天的生死战斗,又和这些意志最为坚韧的云秦边军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天,她也自然的少掉了一些小儿女之态,也变得更像女军人、女将领,而不像是大家闺秀,以前在人多的时候,她会十分羞涩,绝对不会和林夕挨得很近,更不用说当着许多人的面直接靠在林夕的身上,而此刻极其疲惫的情况下,她却是依靠在林夕的身上。
她觉得十分自然,而且周围那些军士也是觉得十分自然。
“在想什么?”
听到林夕的轻声叹息,比起前些天已经消瘦了些,脸上白皙的肌肤也似乎略微粗糙了一些的她轻声问道。
“我在想某个人说的的确是对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修行者是无敌的。”
林夕侧转脸看着她,温暖的微笑道:“更加精确的说,我本来就早已觉得这句话是对的,只是这几日的战斗,让我理解的更深刻……因为再强的修行者也不能不吃不喝不睡,修行者和军队,的确是很好的组合,修行者可以帮军队抵挡一些厉害的修行者,或是消磨一些厉害修行者的魂力,而军队可以帮修行者做很多的东西,比如现在这些杂事……比如他们可以帮我们值守,侦察,甚至可以带着我们走,而我们可以有更多的休息和冥想恢复魂力的时间。”
“这本来就是很简单的道理。”高亚楠也笑了笑,鼻子有些好看的皱起:“这又不是需要反复思考的高深问题,你为什么还老是会想到。”
“因为这句话让我想到,闻人苍月一定会败……因为一个人再强,也终究不可能打败这整个世间。”林夕看着高亚楠,脸上却是开始充斥一些莫名的情绪,“还有……这句话,是张院长特意留在石碑上的。”
高亚楠霍然抬头,在抬头之间,她的面目距离林夕只有数寸的距离,但是她却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产生,“张院长的石碑?”她有些凝重的看着林夕的眼睛,似乎要看到林夕的心中深处。
“是的。”
林夕有些苦笑的点了点头,看着她,认真道:“我看得懂张院长留下来的碑文。”
高亚楠有些震惊的看着他,虽然已经见过发生在他身上的许多不能用道理解释的事情,但这句话依旧让她感觉到震惊。
“在学院的时候,你便和我说过,任何人都有秘密。后来我知道,你的秘密,就是你是周首辅的女儿。”
林夕安静的点了点头,看着她好看的眼睛,道:“后来在去碧落陵,你直接发现了我是将神,甚至告诫我不让你父亲知道。我便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我知道张院长都没有把他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因为他都不知道他说出所有的秘密后,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冲击和影响。以及他身边那些人,对他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改变。”
“我不像张院长那么成熟,我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所以我一开始就和我鹿林镇的父母说过一些事实,甚至对送我去青鸾学院的刘伯,都说过一些事实。但是他们都不能理解和不相信,甚至因为我说过我原先的那个世界,没有什么君臣之分,人人平等,他们便认为这是大逆不道,然后绝对不允许我乱说,他们自然也根本不会对外人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后来随着我走出鹿林镇,进入青鸾学院,接触的事情越多,我便越来越明白。”微微一顿之后,林夕有些略微苦涩的看着越来越凝重的高亚楠,苦笑着道:“我也明白要保住自己的命,只有守住这个秘密。我也不知道这个秘密的真相要是让夏副院长他们知道,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反正这样的后果,我觉得不是我所能承担,所以我必须守住自己的这个秘密……但你不一样,我觉得应该让你了解我,否则你越是对我没有保留,我越是爱你,越是瞒着你,不把真正的我告诉你,我越是觉得有东西阻隔在我们之间,让我的心不能真正的和你靠在一起。这种感觉和一开始我到这个世间的寂寞一样,让我很难受。”
高亚楠的眉头皱了起来。
林夕的很多话她都还听不明白,但是她的心却怦怦直跳起来,因为她能深切感受得到林夕这些话中包含的情意。
她此刻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林夕的手心。
她的手有些微冰,但是握着她柔软的手,林夕的心中却是充实且温暖。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或者说能不能相信。我原先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简单一点来说,这个世界的人更会挖掘身体本身的力量,但我们那个世界,却是更会使用工具,更会挖掘类似军械等这样工具的力量,我们有可以不需要魂力就可以带着人高速奔跑的机械,有可以带着人飞在高空之中的东西。然后我在我那个世界因为意外而死去了,但是意识却不知为何到了这个世界,占据了鹿林镇一名少年的身体。”林夕说出了这些,反而觉得轻松了一些,又觉得自己真是太过纯情,有些自嘲且又骄傲的笑了笑,问高亚楠道:“你听得懂么?”
高亚楠认真的想了会,摇了摇头:“不太懂……因为这不合道理,人死了就是死了,怎么还会意识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体内,而且……怎么还可能会有另外一个世界。”
“我知道就是这样,这的确不符合这个世界人所知的道理。”林夕苦笑了一下,“其实在到青鸾学院去之前,我也快要疯了,我也一度认为我真是林二,真以为我只是在生大病的时候,做了一场梦,梦到了一个那样的世界,梦到自己在那样的世界里生活,直到后来我看到张院长留下的石碑,看到张院长是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我才确定我没有疯。”
高亚楠安静了一会,认真的想着,然后抬起了头,看着他,“如果是用梦来解释,就合乎道理了。” 林夕一怔:“合乎道理?”
“是的。”高亚楠看着林夕,柔声道:“云秦的一些典籍里倒是也记载过一些类似的事情,记载过有些人做梦,一个梦做得很长,梦见自己在梦里足足过完了一生,有些人甚至梦见自己做了大官,娶了三妻四妾,然后子孙满堂,最后老死,但醒来之后,却发现只是一场梦。”
林夕苦笑,“那张院长又怎么解释?”
高亚楠看着他,道:“如果认为他做梦,正巧和你梦到了一个同样的世界,便能够解释得通。”
林夕再度怔住。
“如果按照道理而言,更进一步解释的通的是,你们本身便是拥有同样潜质的修行者。”高亚楠看着林夕道:“正是因为拥有同样的潜质,所以你们才会都梦到同样的世界,甚至梦见自己在同样的世界里过完一生,得到了很多同样的知识和经验。这便称为‘天授’或者就是称为‘将神’,这便极合道理了,因为这世间的确有些人不需要传授就懂得修行,就懂得一些修行方面,甚至符文的知识的。”
林夕咽了口口水,苦恼的摇摇头,“这么说,你真以为我和张院长只是都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过同一个世界?”
“我相信你的话,但也只有这样的道理,才能让我理解。”
高亚楠摇了摇头,深深的看着林夕的双眼,“其实不管是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多不合道理的事情,还是真的只是你生病期间的梦……我只知道,你对我说的是真的,你对我是真的。还有,我知道,你那些年一定很寂寞,一定很害怕,一定很难过,你一定希望有人能懂你。因为当时这个世界对于你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没有任何一个亲人和朋友的世界。”
林夕怔怔的看着她,看着再度将头靠在他肩上的高亚楠,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感动。
片刻之后,他才笑了出来,道:“这样的确是很好的办法,我把我真的故事告诉你,然后你用你认为正常的道理理解。”
“当然,张院长的考虑是很有道理的。”高亚楠也笑了起来,认真的,像绕口令一般说着:“不用正常的道理去解释,去想那么多根本没有道理,根本不可能想得通的问题,是会疯掉的。”
林夕笑了起来,“早知道这样,我便根本不用纠结要怎么和你说。”
“但是好奇也会害死人。”高亚楠看着林夕的笑容,更加能够明白林夕的心意,她便也更加温暖,撒娇般道:“张院长那石碑上,到底留了些什么?”
“很多的东西,需要慢慢的解释了。”
林夕笑了笑,又正色道:“不过他特意说的那一句,这个世上没有修行者是无敌的,现在看起来,就更像是对我的一个警示。因为天赋越高,越容易凌驾于别的修行者和这世间所有人之上的人,便越容易自大,不将别人放在眼中,到最后不仅自己败于世人,也自然会给世人带来很多苦难。”
高亚楠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些云秦军人,点了点头。
此时一名三十余岁的校官已经走了过来,再次对林夕和高亚楠诚挚致谢。
看着这名胸口箭矢已经有些发炎溃烂,但目光却依旧冷峻沉稳,具备一切云秦军人最优秀品质的八品校官,林夕先招呼他在自己面前坐下,然后也没有丝毫虚情假意的摇了摇头:“霍青大人你不需多礼,我虽然把你们里面很多人带到了这一起,但你们也帮了我很多,这几日的战斗,我们只是在共度难关。”
隶属最早救援千叶关的云秦军队,但也是最早就被打散的云秦步军中存活下来的校官霍青也摇了摇头,肃穆而认真道:“我谢大人并不是因为这几次胜利,而是因为大人您给他们带来了生的希望。大人您在这种地方转战,和那么多大莽修行者交手却还好好的活着……您让我们相信,我们也可以活下去,否则我们早就已经绝望。”